年末，祁家年會。
祁婉到的很早。她照例站在大廳的角落裡等待。肩頭披著白錦絨的兔子披風，鼻頭髮紅，不知是不是被屋內的暖風吹的。
十幾份禮物散在桌上。祁婉聽說去年有人拆到了父親親筆簽名的空白保證書。要什麼都可以，開心地到處炫耀。
祁婉特意被母親早早送來，就是為了要她搶份禮物回去。
祁婉沒敢動。在場大多數站在牆腳的人都是這心思，先不說大家都不敢搶，真敢動手，也輪不到她。
管家帶著祁家的小孩們進來時，祁婉默默地抓緊了自己的兔子披風。
頭垂得低低的，像所有看見祁辰異的兄弟姐妹們一樣。
退出大廳時，管家掃過祁婉的兔子披風。總覺得哪裡有些眼熟。
他扭頭看了一眼坐在主位左側的祁辰異，正冷著一張臉，看一群小孩子爭搶禮物。好像在看什麼幼稚至極的事。
分明他的品味也那麼幼稚。管家沒敢戳破，叫女傭給祁婉搬了張小椅子。
祁婉坐在椅子上等了很久。
久到父親到場，僕人離開，所有人都和父親說完新年詞，她才像許多沒被認回去的小孩一樣，默默地站起來，長桌最後的位置上。
父親帶了個新的男孩回來。排名第八，落座后，祁辰異也點頭默認，孩子們眼疾手快地挪了一份餐俱過來。
禮物早就沒了。餐俱餐點也少了一份。父親只和祁辰異說了幾句話，便離開借著忙了。祁家的事業太大，他放鬆一刻都不放心。
祁婉望著自己面前白白的餐桌布發獃。
只是，祁辰異對這些競爭者向來沒好臉色。今年他的心情似乎更糟糕，大家只敢小聲佼流。
“新年快樂呀。”
祁婉發獃的時候，斜對角的人忽然走了過來，將她的蛋糕放在祁婉面前。
乃油蛋糕，很甜。祁婉不怎麼喜歡。
“十一？”祁婉不怎麼認識祁家的人，“謝謝。我不愛吃的。”
“不用跟我客氣啦。過年了沒有禮物怎麼行！”徐十一執著地將一人一份的蛋糕塞給祁婉，“沒關係，姐姐送給你！”
……
祁婉一直吃到最後一個才走。
祁家本宅大的過分。像宮殿又像迷宮，祁婉九歲的小短腿很容易迷路。她走在最暗的西北迴廊里，冬夜的風極冷。她的懷裡也沒禮物，空蕩蕩的。
“阿婉。”
兔子帽忽然沉了一下。祁婉停步，看見祁辰異站在最暗的阝月影處，只有呼出的霧氣緩緩飄散。
吹過臉上很熱。他說：“哥哥給你準備了禮物。”
“讓人發現你單獨給誰準備了禮物，豈不是很糟糕？”祁婉眨著眼睛搖頭，“哥哥你不是不能偏心任何人的嗎。”
“嗯。”在黑暗裡祁辰異揉了揉她的腦袋：“快些收下吧。”
祁婉收到祁辰異送來的披風后就沒捨得脫。她往前彎腰，咚的一聲，手機掉在地上。
通話中。
“喂？”祁婉連忙撿起來，果然聽見季元聲音。
“婉婉！新年快樂！”季元歡喜地，像是得到寶藏似的對她說：“新的一年，我也最喜歡你！啊，我這邊在和爸爸放煙花呢，要是婉婉一起就好了。”
“嗯……”她也想有人陪著放煙花。
祁婉看見這祁家深沉得化不開的夜。一點白色的光閃爍。
祁辰異捏了一根滿天星，塞到祁婉手裡點燃，他只能小聲說：“新年快樂，阿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