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冰寒還要更嚴酷的黑暗中,遠處那抹幽怨冷光是唯一的溫暖。
凱拉被冷得咳嗽不止,驚醒時噴咳出淚,蜷縮著身軀、上下排門牙更打出得得的哆嗦聲。
──他簡直要給撒肯.羅桑氣笑了。
難道因為如今的劣勢,那些記帳報復只能隨口說說,所以誰都能上來踩他一腳,尤以羅桑家族那位大公子更加欺人太甚,像是盯緊了非得次次加害才肯罷休?
貝爾……這傻小子究竟是否知曉自己幫人助紂為虐?最好他單純的像個弱智,要不往後別說親近娜塔莉,下面那根能不能保得住都很難說。
早前貝爾先一步走入民房,還神色憤慨地指責這個兄弟不夠意思,那場喜事外頭傳得沸沸揚揚,傻傢伙被手邊安排會見的行程弄得焦頭爛額,聽見風聲才知望氏次子與克萊爾家族的聯姻大事。
凱拉對此十分不以為然,反正他的性向早非秘密,難道要和傻傢伙愉快的說道自己準備讓個無辜女子守活寡嗎?
但是貝爾氣得又並非他的隱瞞,神色明顯不對,吱吱唔唔地問起取消婚約的可能性,怎麼也不敢直白說出克萊爾家族近親亂倫的苦果。
凱拉怎麼會不清楚那些,他才離開十年而不是一百年,貴族世家私底下臟污破事自是瞭然於心,反正對伴侶沒有期待,除非那女子間得發慌找他麻煩,否則就當身邊多一個累贅放著不管也就罷了。
貝爾見他一副不上心的模樣,也只能當作望氏對他的逼迫讓他不得不妥協,但又哪能忍受自己的摯友從此處在水深火熱之中,牙一咬就把主意打到兄長的妻子身上。
帝國的公主總有發話權吧?克萊爾家族家世再好,也總有別的背景相差無幾、又顯得清白乾凈些的上階貴族可以考慮。嫂嫂最近日子過得甜蜜又作媒作上了癮,只要她出面向其兄求情取消並另尋一門合適的親事,彌雅就能在克萊爾家族手中解脫了。
他尚不知當時兩家已然收到上面的回帖,這門婚約確定結定了。
貝爾當場就想拉著人並轉頭聯繫自家兄長,打算三人一道回去求那位公主嫂嫂。
凱拉才不想欠人人情,尤其對方還是撒肯。本準備冷淡拒絕,卻聽好友苦笑出聲,說經由嫂嫂和家母連成一氣,已經給他選好了一門婚事,對方女兒亦是上階貴族出身,聽說很是嬌氣難以討好。
他不想彌雅也像自己一樣因為苦於壓力必須妥協。貝爾喜歡娜塔莉,可是軟弱的他身不由己,人生大事被掌控在他人手中,除了私奔根本無法可想。
可是哪能呢?就算貝爾想,凱拉也不願意自己的妹妹受到委屈。
如果傻傢伙真那麼痴心,也許公主還是可以利用一下的。
凱拉如今少了吹枕頭風的地方,只好把腦筋動到枕頭主人的妹妹身上。
兩人各懷心事成功聯繫上撒肯,對方掌管的那處軍營一般人不能隨意進入,待在外頭又容易走漏隱私,只能約在原地見面。
這一回也許魯卡氣出火來,手提藥箱出門后竟然一個下午都不見回來,想必正揪著人耳朵苦口婆心地噴盡口水才是。
於是在門橋進行統一疏散之前,撒肯成了第三個踏入民房的外人,面上帶著不明所以的問號,又好笑地注視弟弟滿懷愁緒的傾吐,好似要娶克萊爾家族千金的倒楣鬼是他一樣。
接著視線一轉,還能含笑落到另一名後輩身上,溫和的笑意掩蓋後頭森冷。
倒是小看了他。
雖然撒肯一直默默關注宮廷的帝王,自以為手伸得深入又及時,結果得到暗中的消息時,男人早就與那位滾到一起,落沒的廢址夏宮再如何隱密,受到指派收拾佈置的僕役也很輕易就能收買。
壞只壞在撒肯聽及那時已經遲了不只一步,但也未必都是壞事。
進度掌握正好就在衝突之後,兩方跟著分開交集,自虐的帝者與被迫承受婚約的男人看似漸行漸遠,直到那則回帖之前,撒肯甚至鬆了一口氣。
顯然他那口氣松得太早。
正好貝爾為他撥出機會,不好好利用怎麼行。
再不行動,尼莫也許將會在那場婚禮上道出如何可怕的宣言,他想都不敢想。
如果對與前王幾分相似的娜塔莉出手還不足以打擊那位脆弱的炎帝,那麼對本人呢?
於是當凱拉醒來時,他身在已經融化大半的冰窖之中,並和一具正在腐爛的王者屍身面面相覷。
──真他娘的恐怖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