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論刺客與變態殺人魔的一線之隔
凱拉在後頸的悶聲刺痛中醒來,咒詛的呻吟含在喉嚨深處,目的倒是達成了一半。果然一如他的預感,有個人藏在這座無人的宮殿之中,那天於湖邊亦有所感。對方十分謹慎,也許位列刺客之流,不知潛伏宮廷多久時日,顯然還是個高手,要不怎麼能動作奇快將人弄倒,即便他懷有防備而來,誰知仍然不敵中招,還被從背後砍暈過去。
這都是迫於無奈之舉,如果不是因為手中資源少的可憐,貝爾根本不能指望,他才不得不冒險尋求別的管道。既有先前相關傳言指出娜塔莉可能的所在,偏偏自己沒有許可權四處走動,平時又只能在外緣活動,想往上爬沒耗費資金賄賂更是妄想,終於自以為找到一些線索,腦筋動到某種危險的念頭上,自是管都管不住手腳。
此時的他雙眼被布條綑住,顯然用得還是自己的布腰帶,雙手又被繩索牢牢綁在身後,緊得毫無掙脫的縫隙,壓迫血管致使兩條手臂都麻痛不已。
地點想來依舊在那處發霉的殿室內部,凱拉要慶幸自己沒給當場一把抹脖子了事,身手不濟又沒有自知之明,不明不白慘死都是活該;又大概才昏過去不久,仍在痙攣的頸部好似被手刀砍成兩截,趴倒在佈滿塵埃與腳印的地面上,只能撅著屁股動彈不得。
他可以感受到那道視線,帶著令人不快的審視以及莫名炙熱,對方靜靜地或站或坐於某處,也許點了盞燈,布條底下的縫隙仍能察覺些微暈黃的光線。被迫屈居劣勢,原本還準備擺出大氣談判商議,結果連張嘴的機會都不幸錯失,淪為單方面的被動審問實在失策至極。
又見那人久久不語,連吐息都放輕般幾近無聲,凱拉皺著眉頭好不容易順利翻滾過去,壓迫的手臂更加緊繃,勉強終於才能盤腿坐起。
「你是誰?」仰高下巴的黑髮男人不掩孤高傲慢,絲毫不顯處於劣態的畏縮焦慮,對方仍然沉悶的像個啞巴,這讓他有些無言地抿了抿唇,若無布條遮掩,大概早就挑眉掃來質疑。
逕自向後倚靠,果然背後觸及類似床榻的硬體,可惜摸了一手的沙塵也未找到半點銳角能磨開約束,前方口袋倒是有把用以刮鬍的小刀,但是顯然此時派不上用場。
等了半天,凱拉有些失了耐性,終於再次開口問道:「總不能一直綑著人又毫無作為,你是刺客吧?」
對話投入水溝,連個撲通回饋也不給。
「……我只是個小小的職員,地位不高,你殺了我也只會弄髒地方,此處荒涼鮮有人來,但我的同伴還在外頭等著,察覺不對便會帶人搜找過來,對你往後行動非常不利。」難得苦心相勸,雖是為保自己的小命,又想找到突破口,心中已經咬定對方不敢曝露行跡,又說:「不論你埋伏在此的目地為何,我並不在乎也無意向誰揭發,如果可以的話還想委託你代為辦妥另一件事,至於酬勞的部份自不會虧待。」
單方面耗盡口水,凱拉自覺開出的條件不錯,雖然有些厚臉皮,但是反正對方埋伏這段時日應該也不介意多接一單生意,他不意索取哪位高官的性命,只是想找到妹妹下落,那人卻比銅牆還要頑固,無論如何都不肯吱應一聲。正在無奈嘆息時,隱約的腳步由遠而近,提著油燈打亮四周,燈座輕微地磕到地面,只能隱約從布塊縫隙瞧見一點模糊的衣角。
還來不及反應,下巴被人用力捏提上抬,那人指節帶著薄繭好似長年持筆,又不似一般刺客殺手粗糙,他這才明白自己料錯方向。若是苦心習武,也該是虎口才會生繭。
情況急轉直下,這下就顯得尷尬。才把人當成非法居留又是居心不善一流,因此毫無顧忌就將內心計畫托出一半,如何也未料到那人也許是另一類犯罪者。
──比如藏伏在陰影下,陰險地壓抑施虐慾望的變態殺人魔之類的傢伙。
由於上半張臉被布條圈得隱密,近距離下也只露出鼻樑薄唇和下巴,凱拉自認為這張臉長得極為普通,和俊逸或者甜美都搭不上邊,看羅桑家的大公子嫌惡閃躲的眼神就能得知情況險峻,往後勾搭少年可要十分費勁。
也因此根本未從那方面想去,直到被人抓住雙肩提起扔到床面時,淹在揚起的飛塵間他也以為審問或者酷刑將要開始,正要提起精神應對,身上唯一的一件衣物下擺就被人自下而上一把掀到肩頸處。
「……」當代男性夏天時貪圖涼快又自恃有及膝布袍遮掩,通常就懶得再往下身多添一件短褲,只在冬季寒冷的時候才會多套條禦寒的長毛褲。於是袍子一褪就是光裸一具,穿脫衣物很是省事。
袍底風光又不盡完善,凱拉的餵食大業仍在持續中,才自薄皮肉片轉為加覆一層稀薄肌肉,雖然脫離活人骨架的悲劇,但對他人而言仍是瘦得嚇人。
缺乏寬大的袍裙掩飾,明顯的兩排肋骨下至兩邊裸瘦的膝頭一覽無遺,征愣的男人尚未想到掙扎,他還在思索要該多麼重口的傢伙才能對自個兒下手?
胸前撫上一隻特別冰冷的手掌,分明是懊熱的盛夏夜,呼出的都是熱風,對方莫非果真來自幽冥,正準備含笑收割誤入的羊羔性命?
凱拉擰著眉默默忍耐,看似脫力順從的小腿隱含緊繃,等著趁人暫失防備之際對準重點部位,陰險注力打算一腳踹爛。
他可沒心思雌伏人下,尤其還是疑似變態殺人魔,顯然對方不會是個力大無窮的少年,就算當初回心轉意念念不忘的青年也沒讓他想過獻出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