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遙見蕭野不感興趣,便沒說,反而語氣興味地問起另一件事,“你不好奇時宇恆想跟你說什麼嗎?”
“好奇。”蕭野回答地很誠實,“但是,我想聽你說。”
時遙歪了歪頭,“那你是聽不到了。”
他才不會把那些骯髒事告訴蕭野。
蕭野被拒絕也沒生氣,反而低頭,輕輕吻了一下時遙勾起的嘴角,“那我就不聽。”
時遙感受著唇邊溫柔的力道,想說蕭野之前親他的時候可沒這麼小力氣,張了張嘴,卻什麼都沒說出口。
蕭野太縱著他了。
他將頭抵在蕭野肩膀,閉了閉眼,輕聲道:“笨蛋。”
——
時宇恆從時遙那裡回去后,心驚膽戰了好幾天。
時遙說他無所謂蕭野是否知道他的過去,他只能確定,如果蕭野這個時候跟他翻臉,那些高利貸便會直接衝上門來要時宇恆父親的手指。
還讓時宇恆自己好好掂量。
時宇恆又懼又怒。
感情他去找時遙的麻煩,沒成不說,反倒惹來一身腥?
好在時遙也不是咄咄逼人的性子,那些高利貸最近除了威脅的話,倒是沒有其他過激的行為。
時宇恆漸漸放下心來,開始專心鑽研參加畫展的畫。
只要他的畫取得好成績,他就有底氣去向劉雯麗求情。
時遙的個人畫展比他早,受到了圈內很多人的讚賞,還有人誇張地說時遙是繪畫界近些年最有潛力的新人,十分羨慕方教授能收到這樣的徒弟。
那天,他也偷偷去畫展了,那些畫,他只匆匆掃了一眼,就不敢再看。
每看一幅,他的心就沉一分。
看來上次他的話,沒有對時遙心態造成半分影響。
更何況,他還在畫展上看到好多人問方教授時遙以後的規劃,如果是工作,可以考慮跟他們合作云云。
其中好幾個,都是劉雯麗帶他見過的大師,對他疏離冷淡,指導也是寥寥幾句。
現在,卻上趕著給時遙拋橄欖枝。
劉雯麗最近似乎也對他失望了,說關於參加畫展的畫,她給不出什麼建議了,讓時宇恆自己看著辦。
再這樣下去,劉雯麗拋棄他只是時間問題。
時宇恆開始整晚失眠,搜尋資料,不斷地畫,試圖拿出一副超過時遙的作品,可結果卻是越畫越差。
不過,上天還是眷顧他的,他收到了一個人的私信,說是仿照著劉雯麗的畫風,畫了一幅畫,想請他看看。
眾所周知,時宇恆不僅是劉雯麗的侄子,還是他親傳的徒弟,有不少人試圖來他這裡走後門。
時宇恆最近本來就煩躁,直接罵了一句有病,準備將人拉黑的時候,對方發過來一幅畫,讓他的動作一下頓住。
這幅畫筆觸雖然稚嫩,可卻很有靈氣。
翠竹筆直,晨光撒下,竹葉上的露珠清透漂亮,整幅圖清麗雅緻,構圖和意境也挑不出任何錯,儘管畫技生澀,卻依舊比他之前畫的十幾幅畫要強上不少。
時宇恆越看越驚艷,腦海中飛快劃過什麼——
他可以把這幅畫買下來。
可沒等他開口,對方便撤回了前幾條消息,表示家裡人不想讓他畫畫,這幅畫也只是他最後一個念想,沒給其他人看過,只是很羨慕時宇恆,便想找人分享。
時宇恆半點沒懷疑這個人的話。
要知道,劉雯麗的所有社交賬號是不允許陌生人私信的,她嫌煩。
這人彷彿真的將時宇恆的微博當成了傾訴的場地,表明等會他便會把號註銷掉,徹底退圈,過自己的生活。
說完還不忘將自己的消息全部撤回。
時宇恆憑著記憶去搜這個人的微博,發現裡面什麼內容也沒有,像是個小號。
這讓他心存懷疑,可沒幾天,這個號就搜不到了,明顯是真的註銷了。
時宇恆留了心,憑藉著記憶在找了很多類似的作品,都沒出現過那幅畫。
時宇恆大喜過望,這畫那人只給他一人看過。
且原作者已經退圈,他就算[借鑒]一下,也沒人知道。
更妙的時,那人是仿照劉雯麗的畫風畫的,他跟在劉雯麗身邊這麼多年,畫風當然與她相似,這幅畫簡直是為他量身定做的。
時宇恆憑藉著記憶,在畫室磨了好幾天,在畫展開始的前一晚,才畫出一個八分相似的圖。
他只匆忙睡了幾個小時,天還沒亮,就抱著畫去會展中心,交給工作人員展出了。
這個畫展不僅有像時宇恆這樣新人的作品,也有很多大師將自己的新作展出,陣勢很足,吸引了很多人的眼球。
這也代表著,這個畫展的作品需要很高的門檻,劉雯麗自己的面子都不能把時宇恆塞進來,只能讓時擎峰找關係,可見這個畫展的知名度。
以至於還沒開展,門口就已經排起了隊。
時遙也買到了兩張票,跟蕭野一起過來的。
人群里,時遙偷偷勾起蕭野的手,“你怎麼這麼高興?”
把票交到蕭野手裡后,蕭野嘴角的弧度就沒下來過。
蕭野捂唇咳了咳,“可能是因為沒看過畫展,很期待。”
這是實話,可也不是實話。
高興的真正原因,是兩人這樣真的很像約會。
思及此,蕭野偷偷回握住時遙的手。
反正天冷,外套袖口寬,沒人看見。
“行了,別裝。”時遙毫不留情地戳穿他。
蕭野沒有一點藝術細胞,除了會認真看他的畫,說出最直接的想法,其他一竅不通。
有次蕭野還跟他一起去上了方教授的課,最後的結論是——
很催眠。
這讓時遙哭笑不得,不過,這次他們不是來看畫的。
時間到了后,眾人檢票入場。
時宇恆的畫在很不顯眼的位置,時遙繞了好幾圈,才找到。
他沒走近,只是遠遠看著。
蕭野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那是一副竹子的水墨畫,是他欣賞不來的類型。
可時遙一直看,他也就多觀察了一會,心頭忽然湧上一股奇怪的感覺。
這幅畫讓他覺得有些熟悉,可又說不上具體的。
沒多久,時宇恆就出現了,前方跟著一群人,年紀都偏大。
只是最前方的女人眉眼跟時遙很相像。
蕭野看到的是劉雯麗。
劉雯麗帶著她熟識的人走到時宇恆的畫前,笑著跟人介紹,“這是我的侄子,勉強入了畫展的門檻,這是他的作品。”
跟以前一樣的套路,她給時宇恆鋪路,拓展人脈。
且這次畫展來了不少頗有名氣的人,有好幾個跟她是舊識,最近才復出。
更讓她滿意的是,來之前,王建跟她說時宇恆的畫進步了很多,非常有她的風采。
儘管王建因為之間大賽評委的人被罵得不行,可卻因此跟劉雯麗搭上線,這恭維的話正巧說到了劉雯麗心口上。
看來時宇恆最後還是磨出了個像樣的作品。
正如她所料,那些人語氣里滿是驚艷,“這幅畫好有靈氣,看起來很舒服。”
“對,我之前也看過時小兄弟的畫,看樣子,他最近領悟了不少。”
“還是劉老師教的好。”
劉雯麗攏了攏頰邊的頭髮,笑得溫婉:“過獎了,是他自己爭氣。”
她招呼時宇恆上前,看向一直在認真看畫的幾位老人,“這些都是我的前輩,我當初也受過他們的指點,前輩說的話,你要好好聽。”
時宇恆連連點頭。
只是,那幾位老人表情似乎有點奇怪,“劉老師,這幅畫我似乎有印象?”
其他幾人也點頭,“這構圖很巧妙,我肯定看過。”
幾人回憶了一下,看向劉雯麗,“當時,你家孩子十歲生日,你似乎展出了一幅畫?”
他們聲音猶疑,“這次是把畫重新拿出來了?”
可當時的生日宴是給劉雯麗的親生兒子辦的,時宇恆只是她的侄子。
時宇恆臉色一下白了,震驚地看向那幾人,“你們胡說!”
劉雯麗還有點懵,她一直是背對畫的,在眾人疑惑探究的目光中,緩緩轉身。
時遙就在不遠處靜靜看著。
看著劉雯麗帶笑的面容霎時沉了下去,看著她手裡的珍珠小包被她活生生掐斷,珠子滾了一地,叮噹作響。
其中一個老人想到什麼,恍然道:“我記起來了,這不是你家二兒子時遙十歲的作品?我記得是你幫忙潤色完成的,還說要將你畢生的畫技傳授給他。”
當時劉雯麗臉上的驕傲和得意,歷歷在目。
老人心直口快,還想說什麼,卻被旁邊的人扯了扯衣服,示意他少說兩句。
時宇恆瞪大眼,急聲跟劉雯麗解釋:“小嬸,不是那樣的,我沒抄時遙的作品!”
畫圈最忌抄襲,還是在這種展上,要是劉雯麗不幫他解釋,他一生就完了。
可話音剛落,劉雯麗轉身狠狠給了他一個耳光,“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