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佛(真高僧vs假太監) - 此是不凈

“犯了錯,就得受罰,這是貧僧該受著的。”妙寂神色淡淡,語氣溫和:“施主,切莫再如此冒失了,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那你總不能讓我現在下去吧。”木桃瞪他,“我還不是擔心你,聽說這裡冷,又沒東西吃,你身體怎麼撐得住?”
“妙槐同你說的?他不過聽些傳聞,這外頭的野果足以果腹。”妙寂緩了語氣,卻避開她亮晶晶的眼:“待歇息一個時辰,貧僧送你下山罷,這裡施主是萬萬不能留的。”
“走就走,有什麼不能待的,我看也沒什麼稀奇的。”木桃有些生氣,她本來也沒想待在這兒,她馬不停蹄地趕上山來,只是想給妙寂送些東西,結果人家卻立馬下了逐客令,她半點好沒討到,反倒碰一鼻子灰。
妙寂沉默地轉過身去,又開始在牆壁上刻經,木桃也不說話,直接坐在地上休息,還順手拿了些果脯,盯著那僧人的背影,惡狠狠地咬了兩口。
還待多吃幾個解氣,一瞅那沒剩多少的紙包,心一軟,算了。
妙寂的身影看上去單薄了些,自那次遇劫之後,木桃總是額外在意他的身體,幾日不見,看他那寬袍大袖內露出的手腕,只覺妙寂又瘦了些,那枯瘦的指間看上去也傷痕纍纍,他還耐心地一筆一劃刻著經文。
木桃有些憂心,便不想同他置氣,安安靜靜地歇息。
妙寂看上去很是從容地刻經,實際上那錯亂的經文卻不斷刺痛他的神經,他竭力強迫自己鎮定下來,默背金剛經。
“所斷之妄想,若種子,若現行,——悉皆被斷無……”
他忽地滯住,手開始微微顫抖,他皺起眉,竭力穩住身體。
“合能所斷皆究竟,故曰……金剛斷究……”
筆畫越來越潦草輕浮,他沒有力氣,那熟悉的痛楚再度席捲了全身,他終究是握不住那細小的碎石,任它一下墜地。
這樣細小的聲音,卻在塔內清晰可聞,木桃被嚇了一跳,轉頭看他的身體微微顫抖,立刻起身上前扶住他,問道:“怎麼了大師?身體不適嗎?”
妙寂冷汗直流,她貼近的氣息那樣熟悉,是清甜的花香,扶住他的白皙雙手像是殘忍的刑具,只加重了他的痛楚。
他不能自已,一把推開了她,木桃毫無防備,一下被推倒在地,她錯愕不已。
那僧人背過身去,沉著聲音急急下了逐客令:“施主,即刻下山罷,恕不遠送。”
“今夜,是月圓?”木桃很快反應過來,按下心中被推倒在地時的那一點委屈,直直地走向塔外,果不其然,見那明月高懸。
“大師,你很痛嗎?為何推開我?”她走過去,想貼近妙寂,又準備寬衣解帶。
妙寂卻疾言厲色地制止她:“施主,此乃佛門清凈之地,切不可做輕浮之事。”
木桃放在腰間的手剎那之間便停住了,她望向那含笑悲憫的古佛,周圍密密麻麻的梵文,罕見地覺出些羞恥來。
但妙寂臉色蒼白,神情痛苦,她來不及為他的指責感到委屈憤怒,便糾纏著將他拽出了塔外:“這樣好了嗎?妙寂,別再忍耐了。”
木桃嗓音清澈,看向他的神情也磊落光明,妙寂卻只覺得她是引誘的毒蛇,一字一句都在折磨他的心。
情慾上的痛楚,身體上的折磨,都比不上心中隨她起伏的情緒難捱。
在這煎熬的痛楚中,他忽然有些明白師父為何叫他於此處自省,也在一瞬間有些短暫地悟出了些愛恨嗔痴。
可沒等他抓住那一閃而過的解脫之法,木桃卻焦急地開始解他的衣袍。
“不、不可。”妙寂回過神來,艱難地推拒。
“你怎麼了?不要命了嗎?”木桃真的有些生氣,只覺得今夜妙寂十分反常,落了她這麼多面子,又百般推拒於她,她眼眶不知不覺就要紅了,不斷眨眼,忍住那將欲奪眶而出的眼淚,加大力氣去拉扯他的衣裳。
“施主,切莫……”妙寂頭痛欲裂,被她貼近的每一寸皮膚都在叫囂著立刻抱她,狠狠要她。
她還在固執地扒他的衣裳,湊得那樣近,胡亂地上下摸著拉扯,妙寂只覺氣血上涌,針扎般的痛劇烈非凡。
他看她低下頭,纖長的睫毛下微紅的眼眶,那細瘦的手指倔強地拉扯他的衣袍。
妙寂心中疼惜,卻勒令自己狠下心來。
“別過來!”他厲聲喝道,又再度推開木桃,自己卻支撐不住,跌坐在地,一副虛弱不已的樣子。
“施主,一路……都多謝你,貧僧破了戒,在此受罰,是斷不能再錯上加錯的。還望施主見諒,先行離開此地罷。”他很是疲倦,艱澀地說出這段話,只覺下一秒就要嗆咳出血,他死死握拳忍耐,別過臉等她離開。
“你要我走?明日來替你收屍不成?妙寂,我不要你死。”木桃不明白,為何回了寺,他就如此百般抗拒,戒律難道比性命重要嗎?
“生死有命,皆是定數。”妙寂忍著痛,輕飄飄地扔給她幾個字。
木桃忍無可忍,不想聽他胡言亂語,又撲上去,將他壓在地上,就要扒他的衣裳。
兩人糾纏不休,月色籠罩,明明甚是綺麗的畫面,卻顯得十分清寒。
妙寂儘管蠱毒發作,今夜卻是鐵了心不要她貼近,掙脫開木桃,在那冷泉不遠處站定,聲線如冰:“施主,你幫得了一時,幫不了一世。貧僧自有貧僧的解法,不必擔心。”
說罷,竟是勾起嘴角,輕輕一笑。
此是不凈,還應散除,貪心一除,即離於愛。
妙寂毫不猶豫,跳入了冷泉之中,水花四濺,在這朦朧月色中,那水珠仿似散落的琉璃,霎時拋灑在那梧桐花上。
那冷泉極深,厚重的僧袍沾了水,只一下木桃便見那水淹沒了妙寂。
她大腦一片空白,還沒反應過來,自己已跟著跳了下去,這另一道沉悶的水聲讓妙寂在不斷下沉中費力地睜開眼。
他在一片眩目的光亮中,看到那個人跳了下來,不斷墜落,那漆黑的長發飄散,她在掙扎,秀麗的面容一片慘白,冰冷的泉水正浸沒她的口鼻。
她不會水。
她跳下來。
是為了他。
愚蠢。
下一秒,他掙扎著游過去,抱住那纖細的身子,她此刻確是溺水之人,一被他抱住,貼近那火熱的軀體,便自顧自尋著他的呼吸吻了過來。
水下接吻的窒息感與疼痛感,將兩人牢牢包裹,她從他的口中汲取呼吸,他隱忍地看著她毫無知覺,抱住她的腰,迅速將她帶離水底。
“咳咳咳……”木桃剛出水面,被水嗆的咳嗽不止,她渾身濕透了,那泉水冰寒徹骨,她冷得發抖。
妙寂望著她,不比她好到哪兒去,那劇烈的痛楚瘋狂反噬,貼近了她又拒絕她,是何等煎熬。
“你不會水,為何?”他嗓子啞得不行。
“咳咳咳、我總不能、看、看著你死。”她還在咳嗽,勉強轉過頭勸他:“身體要緊,妙寂,沒事的,我不說你不說,誰會知道呢?”
月亮還是那樣明晃晃地、乾淨地掛在天上,月下的她,身體發抖,頭髮凌亂,是柔弱可欺的模樣,卻在不斷苦口婆心地勸導:“只要你一心向佛,這身外之物有什麼好在意的嘛?”
“佛祖不會怪罪你的。”
“你要是這樣,那、那,你難受,我陪你難受。”
“我說了,我陪你,陪你解除情蠱為止,你信我,我說到做到。”
她是那樣真摯,幾乎想把心捧出來給他看,讓他看看什麼叫光明磊落,什麼叫赤子之心。
她永遠是這樣,在他將欲掙扎逃脫的時候,毫無知覺地將他拽回那紅塵萬丈。
他重重跌落,毫無還手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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