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朝,陛下好佛道,舉國崇奉佛法。其中,以濟法寺最受尊崇,香火最盛。
“哎那邊的快點快點,磨蹭什麼呢,誤了吉時,仔細你的腦袋。”管事太監行色匆匆,一邊四處張羅一邊訓斥著一個笨手笨腳的小太監。整個宮內都忙裡忙外,為了即將到來的祈福禮。
當今太后抱恙,陛下仁孝,便去濟法寺禮佛叄日,以求太后鳳體安康。即將回程時,司天監監正進言,“太后常居宮內,若能請法師回宮祈福,便可保太后鳳體無恙。”陛下准,特請濟法寺高僧回宮主持祈福禮。
今日則是祈福禮舉行的日子,“哎哎哎,小木子,你走慢點,我還抱著佛像呢。”一個小太監抱著木箱急急追趕著前方那人,被叫那人轉頭,面容清秀,一雙桃花眼顧盼生輝,“快點,劉公公等久了,我們少不得挨訓。”小木子加緊腳步,往安仁宮趕去。
等小木子一行人到安仁宮,管事太監果然已等的不耐煩,正待發作,但見小木子立刻從懷裡掏出一捧鳳梨酥遞上。“劉公公,御膳房剛出爐的,想著公公愛吃,這才多耽擱了些。”小木子悄聲說。
這劉公公年逾五十,白眉無須,一貫好甜食。他聽了這話輕咳一聲,“下不為例,快去把佛像擺好。”便收下了。“是,多謝劉公公。”
忙完一陣,小木子躲在宮牆角悠哉悠哉吃起從御膳房順的桃花酥。小木子年方十八,從小便失了父母,整天流浪街頭男孩打扮,後來便被賣進宮做小太監,宮闈森嚴,人情淡薄,是一名姓林的御膳房宮女看她可憐好心照看她,免她受苦。一來二去,才發現她是女孩,人已入宮,被發現便是欺君的死罪,林嬤嬤無奈之下也只好教她如何隱藏身份,膽戰心驚地過了十多年。林嬤嬤給她取名為木桃,總是告誡她以後要出宮去,天地遼闊,外面自有她的去處。可惜,那林嬤嬤年歲已高,將她拉扯到14歲,便病重去世。
小木子從小機靈,八面玲瓏,慣會看臉色,相貌又好,做事又妥帖,林嬤嬤去世不久后,她便得了劉公公親眼有心栽培,攬了不少差事,有時還能出宮採買。
出了宮,她才知道為何林嬤嬤讓她一定要想方設法離開皇宮,這街上啊人來人往,販夫走卒叫賣著各式各樣的東西,比不得皇宮內精緻,但都是些她沒見過的新鮮玩意。天也遼闊,一眼都望不到盡頭。
木桃就暗暗決定了,以後一定要逃出來,憑她的手藝與積蓄,也能開家不錯的吃食店,賺點錢逍遙自在,成親與否不重要,重要的是再也不用過那種提心弔膽的日子。
“小木子,祈福的貢品出了差錯,劉公公正大發雷霆呢,怎麼辦啊!”說話的正是剛才和同她說話的小方子。小木子心道不好,一邊仔細詢問小方子,一邊起身向前走去。
“說了多少遍,貢品容不得差錯。”劉公公一臉焦急。一屋太監宮女在清點貢品時,發現本該上貢的蓮花酥、楊枝露、松花糕、鳳梨酥都差了數。御膳房那邊分明是清點好交差的。這些糕點原是不打緊的,一般都只是擺設作用,可如今這可是陛下親自請了大師來給太后祈福,稍微出點差錯,腦袋可就不保。
呦,劉公公,這是怎麼了,祈福的貢品準備好了嗎。來人一臉褶子滿臉肥肉,是一向與劉公公不對付的元得喜,太後跟前的紅人,慈寧宮的掌事太監。
“準備好了,不過是有新來的的小兔崽子不懂規矩,我訓他幾句,無事。”劉公公皮笑肉不笑地應了一句。
那好,還有一個時辰祈福禮就要開始了,濟法寺的妙寂大師已至,可千萬不要出什麼差錯啊。元公公面上似乎頗為關心地囑咐道。
自然自然。劉公公心裡知道定是這廝動了手腳,他們向來水火不容。元得喜又看上了他手下的小木子,一心想收他為孌寵。劉公公深知他的下作手段,已經弄死了好幾個小太監了。而小木子一向機靈,辦事妥帖,他有心栽培自然護著不讓元得喜得手。一來二去,這梁子結得越深了。
元得喜此人睚眥必報,又對小木子勢在必得,此番若是貢品出了差錯,御前失職,不僅掰倒了死對頭,小木子一個小太監也就任他拿捏了。
元得喜正想著小木子那細膩的皮肉和動人的桃花眼。小木子就從殿前進來了,她見元得喜在,也彎腰行了個禮,元公公。一邊轉頭對李公公說道李公公,濟法寺的妙寂大師到了,正等您安排呢。一邊暗暗使了個眼色。
李秉余心裡一下子有底了,他道元公公,我這去接待妙寂大師,就不留了。又轉頭對小木子說:“你隨我同去,帶路吧。
元得喜眼珠子都快掉在剛剛小木子低頭那露出的一節雪白脖頸上,見人要走,心不在焉地應了一句,一邊心想:過了今天,李秉余倒台,小木子就是我的人了。
出了安仁宮,“李公公,蓮花酥、楊枝露、松花糕、鳳梨酥已呈在雨松閣,未出差錯。”小木子低聲道:“奴才昨日怕出差錯,特意多做了一份糕點托雲嬤嬤收著的。”
李秉余心道果然,小木子之前跟在林嬤嬤身邊,學了一把好手藝,成日里總往御膳房鑽,和那些廚子交好,學個八九分像不成問題。他機靈又會賣乖,最會討尚衣局雲嬤嬤喜歡,這放個糕點也不是什麼難事。
李秉余拍拍小木子的肩:“你辦事我放心。這邊還有事忙我去盯著那些不機靈的小兔崽子,免得再出差錯,你快去把濟法寺的大師安排妥當。”
“是,公公放心。”小木子得令便要離開。
“小木子。”李公公忽又喚她,“萬事小心,元得喜不會善罷甘休的。”木桃轉頭對上他關切的神色,心下一暖:“奴才知道,謝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