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上午十點多的時候,周金寶眼圈黑黑的走進辦公室,憤怒的沖我嚷嚷:「夏秋冬!你小子可以呀,居然敢出賣我!呂志遠究竟給了你什麼好處?」我趕緊擺出無辜的表情:「這話怎麼說的,周你可別冤枉好人。
你想想看我和他就見過一面……怎麼了?怎麼了?出什麼事了?」看不出姓呂的手腳還挺麻利,估計是一拿到周金寶的住址就饑渴萬狀的衝過去了。
偷偷看看他不自然的單手叉腰的動作,我在內心深處灑一滴同情的眼淚,可憐的周金寶……周金寶有點猶豫,也不那麼理直氣壯了:「難道那混蛋還有別的路子?」我下意識的揉揉自己有點酸痛的腰忙不迭的附和著點頭。
周金寶還是皺著眉冥思苦想著,我則是盯著他的表情閑著發獃。
突然內線電話響起,前台小姐說有一位於先生找我。
劉柳和Pinka一陣起鬨:「冬哥,你的作家老公探班來了?好體貼哦!」我呵呵的傻笑著趕快跑著去前台,發現那位『於先生』竟然是小泥鰍!毫不掩飾的嘆口大氣:「怎麼是你呀?」「喂,你那是什麼表情?還真不是一般的厚彼薄此!」於躍從書包里拿出幾隻膠捲,「我來是有正事找你,幫忙洗點照片!」洗照片?大街上那麼多照像館沖印店他不找,怎麼找到我這兒來了?嘿嘿嘿,這小子八成是洗些見不得人的東西!好奇心作祟,我帶著於躍回到辦公室,那幫小丫頭對『作家先生的帥氣堂弟』讚不絕口,真是奇怪了,天天都能見到我的她們怎麼還沒對帥哥免疫?於躍也一副好孩子模樣彬彬有禮的稱讚各位姐姐漂亮有氣質。
「Pinka,現在暗室里沒人吧?」我從冰箱里拿出足夠的藥水。
「當然沒人!喏,給你鑰匙!」被誇的暈頭轉向的Pinka把鑰匙拋過來。
「於躍,過來吧!」我沖小泥鰍招招手。
*****「照的不錯嘛。
」洗了幾張出來,大多是籃球比賽的場面,照片上的小泥鰍意氣風發。
「那當然,我們學校攝影社可是專業水準!你都不知道我費了多大勁才把這些膠捲拿到手!」於躍從我手中抽走照片,喜滋滋的欣賞著,「幫忙把這幾張局部放大,就要這一個人的!」照片上,小泥鰍的身邊總有一個陽光的跟他不分伯仲的男生。
我笑著敲一下小泥鰍的頭:「這位是誰啊?」「同學!」他抑揚頓挫的說出這兩個字。
「去!」在暗室里看不真切,不過我相信此時小泥鰍的臉一定是紅的,到底還是小孩子呢!「哦,對了,黨課快開始了,你催催於穆快點把那篇驚天地泣鬼神的入黨申請書寫出來。
」小泥鰍把照片膠捲分別收好,走出公司大門的時候叮囑我。
回到家我原話轉達,於穆也不含糊,一個小時敲出五千字,我大概看了一遍,覺得只要把所有的「黨」字都替換成人名,就活脫脫是一份熱辣的情書了!「了不起,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我要是黨堅決得答應他!」我笑。
於穆聳聳肩:「沒辦法,我從來沒寫過入黨申請書這種東西,讓他湊合了吧。
」「也許寫成這樣正合適呢。
」我懶懶的趴在於穆後背上,「我看到那個男生的照片了。
」「哪個男生?」於穆皺起眉頭。
「當然是小泥鰍喜歡的人了!」我補充道,「看起來還不錯,幾乎跟我一樣帥!」「傻瓜!」於穆苦笑著不再言語。
*****公司里發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李更年又被調回來了。
聽說他找到經理,說馬上就要退休了,希望能在自己工作了一輩子的科室再待一陣。
經理怎麼忍心拒絕這麼一個老員工如此懇切的要求呢,於是我又有幸天天瞻仰那張豬腰子臉了。
有句話是這麼說的:『寧得罪君子,勿得罪小人。
』這是真理,絕對的真理!不知李更年得了哪路高人指點,搖身一變成了個笑面虎,結結實實給我上了一課。
拜他所賜,我終於知道,原來一個科室主任想要架空一個小小設計師是如此輕易。
他所要做的只是在我跟業主介紹設計的同時不經意間路過,再提出點在外行看來是專家級的『個人意見』;或是安排幾個初來乍到的菜鳥給我:「夏秋冬是我們這兒最好的設計師,有什麼問題儘管問前輩,保你獲益不淺啊!呵呵呵……」對設計師而言,每個月的收入主要靠業務提成,那點底薪說穿了就是象徵性的意思意思。
在月底發現自己的入賬只有過去的四分之一時,我意識到:必須要離開這裡了,等到這小人編排一個莫須有的罪名炒我魷魚的時候我哭都來不及!這註定是個多事之秋,流年不利的不止我一個人。
周末的時候小泥鰍又來到我家,與往常的聒噪不同,他一進門就變成蛇形躲進書房,明顯的透露出『別理我』的訊息。
我不知道他怎麼了,看到他方才扔在玄關處的那一疊照片瞬間有些明了。
那些照片,分明是我親手沖洗的,全都是關於那個人的。
我和於穆對視一眼,於穆搖搖頭:「過來吃飯吧,不用管他。
」一整晚小泥鰍都窩在書房裡不聲不響,於穆摟著我看了一晚上電視,完全對小泥鰍不聞不問,他們的兄弟愛還真是淡薄的可以。
可是,或許這樣做是才對的,我想,男人大都如此,屬於自己的悲哀失落不容別人介入,寧願躲到一個安靜的角落自己療傷。
也不知道是凌晨幾點了,我被房間外細微的響動吵醒。
走出卧室,小心的推開虛掩的書房門,看到床鋪是空著的,窗戶前面的書桌上盤著巨大的青蛇,是小泥鰍。
他的臉沖向窗外,尾巴無意識的在地面上掃來掃去,空氣里飄散著酒精的味道。
我打個哈欠,猶豫著該不該過去安慰安慰他。
窗外昏黃的街燈把青蛇的身影更深的推到房間裡面,平時那樣快樂爽朗的於躍和眼前如此孤單的青蛇無論如何也重疊不到一起。
古人說的沒錯,真的是『獨自莫憑欄』,看著小泥鰍的背影,幾乎有種下一秒他就要飛身躍出窗外的錯覺,我能感覺得到他的悲傷是如何伴著酒精在房間里瀰漫著……可憐的小泥鰍,他也只是一個十八歲的孩子而已,這樣的經歷誰都有過,相信他也一樣,多年以後仍然記得在這樣一個失意的夜晚,月光如何水一樣蔓延了整個世界……只是不知道那個人會不會知道曾經有個男孩子懷著怎樣悲哀的情緒想念著他……不知何時於穆也醒了,悄悄站在身後扶著我的腰帶我回卧室去。
「於穆,小泥鰍他……」我不放心,小聲問道。
「別擔心,他只是在學著長大,很快就會沒事的。
」於穆微微一笑,把我抱進懷裡,「半夜不睡覺偷跑出去看別的男人的裸體,以後不許這樣了,我會吃醋!」「拜託!這樣也算啊!」我直翻白眼,「那我上次……」趕快剎車,差點說出『那我上次酒吧偷情該怎麼算?』於穆挑高一邊眉毛:「上次什麼?」「……沒有沒有!」我趴進他懷裡,臉埋在他胸口抱著他的肩膀怎麼也不抬頭,「只是場小誤會……睡啦,我困了。
」於穆的雙手覆上我的後背:「我就是拿你沒轍。
唔,忘了告訴你了,從下周開始要為我的新書做些宣傳工作,每天都會很晚回來,你自己按時吃飯不用等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