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繡配 - 第九章

一行四人感到噩夢般的巨震終於停了下來,再也跑不動,扶著膝蓋喘起粗氣。不知不覺間,他們已經進入主墓室。
陸衣錦劫後餘生,此刻仍是氣喘不止,心中生出一陣后怕。他點起火,第一眼便看到李沛和張鶴澤二人屁股後面各有一個大腳印,一時什麼后怕都忘了,撲哧笑出聲。
張鶴澤沒注意到他的舉動,氣喘吁吁的問常昆:“常叔,這也沒什麼特別的啊?”他以為如坤門那般嚴密的安保背後應當是有什麼了不起的秘密,抑或是神秘的寶藏,沒想到真的只是條近路。那這番設置還有什麼意義,難道確如陸衣錦所說,想邀請人來偷墳掘墓?
“一個墓主一個性格,誰知道呢。”常昆經歷的多,知道這地面幾尺之下,比此處還更要匪夷所思的安排也海了去了,見多也就習慣了,不會再有功夫思考其中的蘊意。他說著話,點燃了墓室中的長明燈。
主墓室被破壞的情況最重,地上隨處可見摔碎的瓷器,連主棺的蓋子都被人退到棺尾。李沛大著膽子靠近,果不其然,棺材中所有陪葬品已經盡數被盜,定國公的屍骨胡亂堆在一起。一代英雄落得如此下場,李沛心裡有些唏噓。
忽然間,有什麼東西抓住了李沛的腳。她心下大駭,下意識一腳揣上去,接著便聽到陸衣錦痛苦的呻吟。
張鶴澤看好戲一般,戲謔道:”嚇誰不好,去嚇這個怪力王,真是活該。“
陸衣錦捂著手,欲哭無淚:“……折了……這可是我吃飯的傢伙,你要對我負責!“
雖然是他嚇人在先,可李沛也清楚方才那腳用了全力,踩的確實不輕。她蹲下身來,看到陸衣錦的手背已然青了一片,沒骨折實在是運氣好。
陸衣錦畢竟才救了他們一命,不料沒被碧鯢傷著,反而慘遭自己人毒腳。念及此處,李沛多少有點不好意思,她哄小孩似的,捧起陸衣錦的手認真吹了吹:“抱歉啊”
陸衣錦本也只是同她玩笑,沒想到她自然做出這般動作,心臟莫名漏跳了一拍。他們的臉離的很近,昏暗的燈火下,李沛臉頰的小痣都能看清。陸衣錦感受著李沛手心的溫度,一陣陣輕風吹的他手背發癢,面上居然有點發熱。
李沛抬起頭看到他呆若木雞的樣子,疑惑道:“這麼疼嗎?”好像沒有骨折啊,她又把他的手翻來覆去的捏了捏。
陸衣錦心裡生出一股怪異的滋味。
常昆本來在研究墓室,一瞥之下看到他們二人,他大步走過去,不由分說把李沛給提了起來:“你幹嘛呢!”
李沛再次像小雞一樣被提來提去,一臉莫名其妙:“我把他手踩壞了,給他看看。”
常昆無語的看著她,心裡嘆了口氣。長得像,性格卻差了十萬八千里。寶兒怎麼生了這麼個傻閨女。
肯定是隨李元甫了。
雖然墓室被破壞的差不多,眾人還是四散開來,想看看有沒有墓穴結構的其他線索。
陸衣錦見李沛定定看著定國公的棺材愣神,強行把方才產生的怪異感覺甩開,嬉皮笑臉走了過去:“想什麼呢,我看定國公也不帥啊?”
“……他怪可憐的,想把棺材給他蓋上”李沛黯然道。
陸衣錦沒有像李沛想象般嘲笑她,反而垂下眼帘沉默了一會兒,開口道:“人死如燈滅。風光入葬還是挫骨揚灰,對他來說又有什麼區別。”
聽到他的話,李沛心裡某根弦被狠狠撥了一下,當真是人死如燈滅嗎?爹娘去世后從未在自己的夢中出現,他們是不是早就走遠了?是不是對自己一點留戀也沒有?她覺得自己眼睛發熱,忙別過臉走開,張鶴澤似乎在入神的讀著牆面,李沛靠了過去。
她走到張鶴澤身邊,後者仰頭舉著火把,正細細觀看墓室頂部的牆磚。
李沛問道:“有機關暗室嗎?金塵子大概藏起來了”
“還沒找到,不過畫像磚有些意思”張鶴澤痴痴看著,俊臉在火光下忽明忽暗。“你來看,“他突然拉住李沛,快步走到磚畫開始的地方。畫面呈現出平靜的田園風光,一個嬰兒呱呱墜地,看來是定國公了。農家院內外飄著祥雲,鄰居駐足圍觀,嘖嘖稱奇。
“是講他生平的畫書嗎?”李沛聳聳肩,並沒有多驚訝。
“好像是的,你往下看。”
不知何時,常昆和陸衣錦也湊過來,四個腦袋擠在一起。
第二幅是講定國公自幼神力,畫面中一個小孩子,一手舉著一頭牛過橋。
“這個姬揚挺能吹牛啊”,陸衣錦感嘆道。常昆卻皺了皺眉頭,來盜墓的人那麼多,卻沒有一人記下這些畫。不過干他們這行的又不是文人書生,哪個進來都是直奔金銀財寶而去。常昆設身處地的想一想,若是自己恐怕也不會多看頂磚一眼。
再後來的畫面中,姬揚長大了一點,只見他趴在誰家房樑上,繼而偷走了他們的財物。
“……”眾人面面相覷,沒想到世上有人如此誠實。
接下來的幾幅畫,講述了姬揚參軍入伍,屢立奇功,拳打猛虎,腳踢巨蟒,最終戰死沙場。眾人不免討論一番,張鶴澤卻讓眾人接著往下看。
下一副畫面中有尊棺材,樣子有些像眼前這個,棺材顯然遭到損壞,連蓋子都被退到棺尾。在遠方,好像有個道士正在做法,那分明是金塵子的樣子!幾個人心思各異的對視一眼,眼中俱是驚異不定。
看到這,故事快結束了,幽暗的墓室越發詭異起來。一般人為自己作傳,講的都是生前偉績,這定國公卻怎麼跟長了三隻眼一樣,畫起身後事來?又如何預言的與現實如此接近,到底磚畫出自前朝,還是有人暗中搗鬼?
張鶴澤好像看穿了眾人的心事:“據說前朝德功年間,有一奇人曰李虺,可知將來事,續前世緣。相傳他與定國公乃莫逆之交。我本來以為是愚夫村人誤傳的,今天看來,畫里的故事可能出自他的手。”
李沛可不相信,反問:“那他咋不告訴皇帝前朝怎麼完蛋的”
“他又不傻。”陸衣錦翻了翻眼皮,“後面還有一幅,畫的什麼?”
火光移動,照亮了最後一幅磚畫。四人湊前仔細看了,忽然同時倒吸一口涼氣,差點將火把丟掉。
牆上赫然畫著三男一女,與李沛一行的裝束一模一樣,正舉著火把抬頭看牆。而畫面中的碧鯢已經悄悄貼到他們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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