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一行人自然不能追隨碧鯢而去,上趕著給人喂飯。既然那條路不通,張鶴澤同陸衣錦便觀察起四周,沒想到真在一面牆上發現了奇怪。
說奇怪是因為,牆上似乎有個門,可卻是畫上去的。要說只是畫,門的正中又有個類似鎖眼的東西。最讓他們想不通的是,這定國公墓都被鑽了七七四十九個洞,盜個底掉,怎麼還會有這未破的機關?
常昆強行平復情緒,走了過去。他上下摸索一番,語氣奇怪:“他居然在這兒裝了個坤門。”
“什麼是坤門?”李沛疑惑道。
“一般是用在密室,不好開啟,適合藏寶。可是誰會在墓室裝這麼個東西呢。”
他從方位能判斷出來,門后是主墓室的位置,可是從別的路也能通向主墓室,這門安在這兒,實在是多此一舉。且根據前人探索的地形圖,門后絕無夾層。
張鶴澤忽然發言:“民間傳說,姬揚將軍從軍之前,當過那個……梁上君子。”
“你的意思他現在是邀請我們來偷,還給開了條近道?”陸衣錦越說越覺得無語,什麼人心能大成這樣。
目前所有記錄中的路線都是從側室到耳室再到主墓室,這條線路十分合理——畢竟當時墓里沒有碧鯢。放著簡單的路,自然沒有人會費勁吧啦的開鎖。
不過眼下對他們來說,這條反而成了簡單的路。
眾人回想方才的惡戰,實在是不想再經歷一回。陸衣錦將火把舉到鎖眼前面,趴在黑洞洞的小孔上研究起來。
常昆不屑到:“坤門用的可不是一般的鎖——何況此處甚至是前朝的鎖,制式開法都與如今不同,不是你那小偷小摸的技藝可以解決的。我看咱們還是走那條路快些。”
陸衣錦也不理他,從懷裡掏出一把開鎖工具,它由許多片金屬製成的鐵條組成,鐵條們鑰匙一樣拴在同個小環上。每個鐵條的頂端形狀各不相同,對應不同的鎖眼。
他略一沉吟,挑出一把鋸齒形的插了進去。
常昆又笑:“吹牛也有個度”
“我說老頭,”陸衣錦一邊轉動鐵條一邊回道,“到底我開還是你開?”
常昆白了他一眼,不屑再看,守到碧鯢離開的甬道入口。
正如他所說,這坤門的門鎖確實複雜,尋常的鎖由不同形狀的鐵片組合在一起構成,只要能令它們同時到達某個角度與鑰匙咬合,鎖就可以打開。可這門上的鎖居然同時有三個方向的鐵片組合,構成十分複雜。
陸衣錦專心致志,他許久沒有做這些,多少有點手生,需要找找感覺。
他六歲父母雙亡,到長到八歲跟了謝進,中間做過兩年乞丐。有天乞討到謝進身邊,謝進見他骨骼輕盈,手指細長,人也機靈,端的是個掏包做賊的好材料,當場便收了他。
謝進愛好奢靡的事物,每天不是流水的宴席就是流水的女人,雖然他在陸衣錦身上花的錢不多,還是言傳身教的讓陸衣錦得以一瞥那個世界的生活。他每日要忙的事情很多,只有在需要的時候才會給陸衣錦一點好臉色,哄著他學做賊,偷東西。
兒時陸衣錦最期待謝進教他開鎖。開鎖嘛,謝進便不能三心二意口頭指點,只能老老實實坐在陸衣錦身後,抓著他的小手一點點教他。陸衣錦總裝作學不會,只是為了貪圖這一點點時間。
常昆的聲音再次從甬道那邊傳來:“你怎麼樣了?”
“快了”陸衣錦隨口答道。
“那你可真得快點”常昆右腳后移半步,匕首擋在身前,牙關緊咬。在他的面前,巨蟒般的黑色觸手一閃而過。
一直給陸衣錦照明的李沛敏銳的感受到那邊的動靜。她把火把往張鶴澤手裡一塞,拔出刀就跳了過去。
張鶴澤順著她的身影,也看到了悄然返回的碧鯢。他嘖了一聲,怎麼也想不到這龐然大物移動起來為何安靜如斯。方才四個人與之對戰都險些失敗,眼下只有兩人又如何能敵?他看到陸衣錦兩隻手都在搗鼓著什麼,一跺腳把火把塞進陸衣錦嘴裡,自己也飛了過去。
陸衣錦:“唔唔唔唔唔??”
那邊已經響起了刀劍聲音。
悠哉的撬鎖與在壓力下求生心態完全不同,好在這種時刻陸衣錦經歷過許多次,眼下倒也不至於緊張的手抖眼花。可身邊的打鬥呼喝聲越來越響,他的額頭還是見了汗。更不用說嘴巴還被猝不及防塞進來一根火把,牙都咬酸了。
李沛猛然貼著地滑行了一段,與頭頂掠過的觸手僅有咫尺之遙,她不敢停留立刻起身,使出纏字訣——這是她由青蛇挽化出的招數,與碧鯢鬥上了。她手中這把雖也是好刀,可終究還是比碧鯢的外皮脆弱一點,沒過多久,刀鋒便嘣出七八個小口。她漸漸明白過來切段觸手的想法不切實際,一駐足將刀翻了個身,轉而靠刀背去砍。刀背自然無法真的傷到碧鯢,但它更為結實,不會嘣口,也連連打得觸手吃痛般後退。
李沛邊戰邊喊:“陸衣錦,好了嗎?”
“唔唔唔!”陸衣錦此刻根本說不出話來,他心裡著急,手上卻是又快又穩。終於,他聽到輕輕的喀噠一聲——準確的說不是聽到的,而是手指由震動感受到的。他連忙收回開鎖的鐵片,一把將火把從口中拿下來,嘴巴酸痛的要命:“好了!”他後退幾步,又大喊道:“這門怎麼他媽的不動啊?!”
常昆聽他說好了,腳下已經向坤門撤退。此刻聽到他的疑問,邊戰邊喊:“都他媽的說了是個門!你推它啊!”
陸衣錦恍然大悟,他陷入思維盲區,誤以為墓穴里所有機關都非常高端,靠一些鐵鏈機括控制,隨便碰一下就會自動開啟。沒想到還真的只是個門啊!
他用力推了一下,那畫一般的牆壁果然後退了一點,儼然是一扇向內開的小門,只是它做的講究,關閉之時嚴絲合縫,同周圍的牆壁沒有任何區別。
陸衣錦一閃身進了坤門,大喊:“別打了!別打了!快過來!”
李沛還欲再戰,卻只覺得腳下一空——她被常昆提著領子揪到門口,常昆的另一隻手舉著張鶴澤,倆人都是一般狼狽。常昆也不管他們會不會自尊受傷,一腳將他們踢進門內,緊接著自己也閃身鑽了進去。
碧鯢哪容他們逃跑,陰魂不散的跟了上來。常坤眼疾手快合上坤門。這門關閉時異樣結實,碧鯢在門外胡亂撞擊牆壁,甬道天頂的土都簌簌落下來。過了許久,它終於放棄了一般,悄無聲息的離開了。
常坤聽到碧鯢的聲音漸遠,才有功夫擦了擦額頭的冷汗。他伸手試了試,坤門嚴絲合縫的閉合,從這面卻是再也無法打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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