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山洞之內,李不凡李元甫兄弟已經過了四百多招。劍光閃爍,二人快到看不清身形。
李不凡越打越是心驚,同樣是中毒,楊寶兒早已昏厥,李元甫居然還能同他打平手,甚至隱隱比他更強一些。
這不可能,他絕不會輸給李元甫!
李不凡咬緊牙關,使出一招后羿射日,這一招講究的便是專心致志認準目標不撒手,要有射下太陽的野心和氣魄。大繁至簡,這招只有一個動作,那便是直直刺向敵人命門。
松鶴門的人都知道,要避開這招,或者及時轉身,或者揮劍格擋令對方錯開方向。越是簡單的招數越考驗根基,水平一般的人使出來,劍才出手就會被人打歪。
出乎意料,李元甫沒有選擇二者中的任何一種。他穩住身形,長劍揮動,同樣向李不凡攻來——居然也是后羿射日!
李不凡眉毛先是微挑,繼而緊皺,后槽牙好像要咬出血來。他身形絲毫不阻,一往直前的迎了上去。兩個影子快的看不出人形,劍對劍頭對頭,彷彿要將對方撞個粉碎。
電光火石之間,二人劍尖極為精準的對撞,李元甫的長劍勢如破竹,居然將李不凡的配劍從中間一分兩半!劍身摩擦,火花迸發,頃刻之間,長劍已經穿透李不凡的胸口。
李不凡怎麼也想不到事情會變成這樣。他猶自反應不及,已經開叉的佩劍未能變換方向,同時插入李元甫的前胸。
塵埃落定,時間彷彿靜止。
他有些呆愣的看著血如墨花一般在李元甫的胸口洇開,又低頭髮現自己前襟也濕了。此時此刻,他和哥哥像糖葫蘆一般被兩支劍串在一起,誰也不能動彈。
李不凡忙將劍拔出。李元甫失去支撐,撲通跪倒在他面前,長劍脫手。
他以中毒之身戰了這麼久,早已超過極限。
李不凡後退兩步,同樣跪坐下來,同李元甫面對面。
李元甫吐了一口血,面色青白。他為自己點血止血,接著便控制不住的跌坐到地上。
即使這般狼狽,看起來依然有一點風逸出塵的氣質。
“不凡,”他居然喚了李不凡的小名。
李不凡茫然的抬起頭,看到李元甫,又看了看自己的殘劍,神智慢慢回籠。
他譏諷的笑了一下:“直到最後,你也不願意讓我贏一次。”
李元甫閉上眼睛,沒有回答他,反而說道:“你怪我怨我,我可以死。但寶兒是無辜的……”
他為楊寶兒點了穴,令毒氣得以被暫時阻住,可也就在這一時半刻了。
李不凡看了看他,倏爾又笑,眼神看向李元甫身後。
李元甫心裡一沉,連忙回頭,卻看到大弟子洛雲扶著山洞的石壁,身子微弓,似是正在嘔血。他一手撐牆,一手緊緊揪住胸口,表情十分痛苦。
李元甫只覺得眼前氣血翻湧,視線花成一片,他猛的回身,狠狠攥住李不凡的衣領,好像他的衣襟是什麼救命稻草一般:“你!什麼時候……”
李不凡淡淡看著他:“何必氣急……他從進來就被下毒,只沒有發現罷了。”李元甫怎麼也想不到,毒是下在他的外衣之上,所有碰到他的人都會中招。
李不凡不顧衣服全被揪到領口皺成一團,從容的自懷中摸出一個小瓶:“解藥——”他頓了頓,“一人份。”
他們的臉距離很近,李不凡清晰的看到李元甫的眼神亮了一下,又極快的暗淡下去,甚至比之前還要絕望。李不凡心中生出一股快意:“李元甫……你,楊寶兒,和你的得意弟子,你選哪個活啊。”
聞言,李元甫身形一頓。
他忽然猛地一拳打在李不凡的左頰,接著重重將他推倒在地,趴在他身上搜索起來。這一拳用了全力,李不凡的半邊臉立時腫起來,牙都被打掉兩顆。他卻好像並不在意,甚至依然保留著戲謔的笑容。
李元甫的動作非常粗暴,李不凡毫不抵抗,甚至雙手舉平到頭的兩側,平躺在地上,咧嘴笑看哥哥抓狂。他的胸腔隨笑聲不斷起伏,鮮血早已將牙周染紅,看起來十分駭人。
沒有,哪裡都沒有,李不凡真的只有一瓶解藥。
李元甫癱坐在地上,一陣一陣絕望,倏爾哇的又吐出一口鮮血。
“……不可能!”他突然失控般吼道,又復去搖晃躺在地上的李不凡:“你藏在哪了!在二堂嗎,還是在山下!”
李不凡直視他的眼睛,一字一頓道:“給我毒藥的人,只給了我一份解藥。”他的神情不似說謊。
只聽身後撲通一聲,洛雲倒在地上。
李元甫大腦一片空白。
李不凡看著失魂落魄的哥哥,暢快的連周身疼痛都忘了。他這哥哥慣會裝模作樣,天塌下來也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兒時對招練劍,他打紅了眼,險些削掉哥哥一隻耳朵。李元甫非但沒有生氣,反而第一時間問他有沒有受傷。
現下李元甫的至親都被他算計了,他倒要看看他怎麼做、怎麼選,還能不能裝出那副令人厭惡的寬容姿態。
李不凡怡然的觀察李元甫,連眼睛都捨不得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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