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時刻,抖擻崖對面的山崖。
一對少男少女到達這裡。眼前一眾人橫七豎八倒了滿地。張鶴澤的劍插在一具死屍胸前——他本人則和李沛頭挨頭躺在一起,身上很多傷口。
來者正是尹昭和司徒空。
司徒空拍了拍手:“看來毒針還是挺有用的。”
尹昭看著倒地不起的李沛,又聽到身邊少年理直氣壯的自誇,心裡冒出點無名火:“司徒空,你為什麼總做一些沒有好處的事情?”
她頓了頓:“毒針是你給的,以及更早的時候,唆使他們搶劫。”她看向鐵索橋對岸,山洞口散發著不詳的光芒:“崖那邊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毒針不是我給的!”司徒空冤枉的說:“……是他們向我買的,我也不知道他們買來幹嘛啊。”
他忽而又將二指舉到耳邊,信誓旦旦:“再就是攛掇他們打劫那次——那就是個玩笑!別的真就沒了!我發誓”
尹昭斜眼看向他,敵意難掩:“已經知道秘籍不在此處,為什麼要做多餘的事?”
司徒空委屈道:“都說了,我在這兒快要無聊死了,你又不陪我玩。”
他倏爾又好像有點生氣:“你又能好到哪去,讓倆傻蛋去招惹那個女的,就為搶先找到鐲子壓我一頭?要不是本少大發善心,他倆早被她燒死了。”
尹昭聞言一愣,只聽張鶴澤說他和李沛差點被鄒夢漪害死,沒想到居然是司徒空順手將他們救下。這可真是太罕見了,只聽過他害人,從未見過他救人。
司徒空似乎沒心思跟她拌嘴,催促到:“走吧,這沒什麼好看的了。”說著竟真拔腿就走。他走了幾步,見尹昭沒有跟上來,抱怨道:”快點啊,不等你了。”
尹昭還愣在原地,此刻皺眉看了看昏迷的張鶴澤和李沛:“你……你不救他們?”
“我為什麼要救他們?”司徒空一臉莫名其妙。
“你之前不是救了他們一次嗎,怎麼這次……”
尹昭聽說過這毒針,雖並不算毒物中最厲害、發作最兇猛的,但李沛他們中針已經有一陣子,現下是施救的最後機會。他們的臉色很不好,恐怕再晚幾分毒氣便要入心,到時便是大羅金仙來了也束手無策。
司徒空聽到她這句下意識的詢問,腳步停了下來,也不催她了,反而站定回身看著她,雙手抱在胸前,表情玩味:“之前想救,現在不想救了。”
“那你呢,”他繼續道,“之前隨口便把他們支去送死,現在這是……”
他看尹昭臉色變了幾變,就是不開口,覺得很沒意思。當下不再多話,又要離開。
“就當我欠你一個人情。”尹昭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司徒空身形一滯。
他轉過頭,露出一個壞笑:“你確定?我的人情可不好還。”
尹昭輕咬下唇,從懷中掏出一物扔給他,正是那紫玉琉璃鐲。
司徒空順手接過,舉起手鐲,將其對著光源轉動,玉鐲的影子時隱時現,投入他的眼底。
他看了一會兒,恍然大悟到:“原來是這樣。”
言畢便復把鐲子扔還給尹昭:“這破鐲子可不夠,等我想到再說吧。”說著真的擼起衣袖蹲到張鶴澤身前。
尹昭無言以對,只能也沉默的蹲在他身旁:“他怎麼樣?”
司徒空微微按了按張鶴澤的身體,很快便發現中針處在右臂。他撕破張鶴澤的袖子,果然看到許多針眼,大小均勻,越有數十個。
尹昭蹙眉,鋼針已經沒入肌理,難道要用鑷子一根根夾出來?到時人早就死了。
司徒空不慌不忙,從懷中掏出一塊黑色物事,只輕輕在張鶴澤臂上掠過幾個來回,鋼針居然都像長了翅膀一般飛出來,牢牢吸附在那物件外側。
尹昭頗為驚訝,司徒空見狀笑道:“沒見過吧,這叫磁鐵。比金子還貴哦。”
沒過一會,張鶴澤手臂的鋼針便被盡數取出。司徒空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盒,盒子里裝了十幾包解藥。他翻了一陣,夾出其中一包,倒了一半在張鶴澤嘴裡。
“我說,”他一邊行動一邊開口,“這小子長得真不錯,雖然就比我差一點點,你是不是喜歡上人家了。”
尹昭懶得理他,又把李沛拖了過來:“你看看她。”
司徒空也不在意,手在李沛身上探了探,神情慢慢凝重起來。
尹昭心裡一沉:“她怎麼樣?”
“她怎麼好像在針里洗了個澡似的。”這得吸到猴年馬月。
他正要依樣扒開李沛的衣服,一隻細弱的手腕抓住他的手:“我來。”
雖然李沛漂亮,此刻司徒空倒也沒存什麼輕薄之心。尹昭願意做這事那再好不過。他聳聳肩,把磁鐵扔給尹昭,又把解藥倒進李沛嘴裡:“她這情況確實有一丟丟危險,來不及等你取針了。”
尹昭點點頭,費力把李沛拖進旁邊的草叢,確定司徒空看不到了,才開始為她寬衣解帶。
衣服甫一解開,尹昭倒吸一口氣。李沛身上密密麻麻全是小黑點,上半身尤為多,但腿上也不是沒有。尹昭都不知她是怎麼帶著這一身鋼針同人打架的,當下靜心凝神,將磁鐵一寸一寸劃過她的皮膚。
司徒空等的無聊,忽然聽到一具死屍呻吟一聲。
剛才來時沒有細看,此刻他才發現,滿地居然都是大活人,唯有被張鶴澤刺中那個是真正死了。
他心中頗為意外,這兩師兄妹真有意思,總是帶給他驚喜。
尹昭正在為李沛吸針,前方傳來司徒空的聲音:“小昭昭,除了他倆,這些人就不用救了吧。”
尹昭有些不解,她早發現他們不過是暫時昏迷,有什麼好救的?她專心移動磁鐵,隨口答道:“嗯,不用。”
話音剛落,她忽然意識到什麼,猛的從草叢中抬起頭來。
烏雲散盡,月光灑在司徒空身上,他手中的珍珠絲微微泛光
尹昭不願多看,直到確保李沛身上再沒有漏網之魚,為她穿好衣服才又抬起頭來。與之前大不相同,空氣中瀰漫著血腥味。
她無視地面的一片狼藉,架起張鶴澤便向山下走去。
“你還真不去看啊”司徒空仔細把珍珠絲上的血擦乾淨,又收回手中。
尹昭架著比她高一頭多的張鶴澤,十分費力。聞言她腳步一滯,問到:“為什麼要幫我。”
司徒空漫不經心的笑道:“啊,我直覺未來你的人情會很值錢。”
尹昭不再說話,扶著一個張鶴澤已經很困難,她又架起李沛,搖搖晃晃的走了。
司徒空看著她搖擺又堅定的背影,嘴角掛上一個笑容。他隨手玩著戒指,信步向對岸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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