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火勢發作起來之前,鄒夢漪已經出了柳府。她改頭換面,再出現已然是個小公子模樣。
想抓她,下輩子吧。她可是鄒夢漪,江湖上人人畏懼的七步蛇。
她想為自己找一匹馬儘快離開這裡。可巧對面正有人牽著馬過來,是個衣著浮誇的少年。鄒夢漪念頭一轉,已經起了殺心。
那人似乎毫無知覺,牽著馬走進無人小巷。鄒夢漪心說這可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她看了眼四周,各人在忙各人的事情。她抬腳便跟了進去。
出乎意料,巷子里只有那匹馬,少年不見了。
鄒夢漪心中警鈴大作,眼睛根本不看,憑直覺向身後攻去,衣袖暴漲數尺。
在她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她的衣袖被齊齊切斷了,斷口如融冰般光滑。
司徒空斜倚在巷口,兩根手指捏著她斷了的衣袖,細細觀察。
他所在的位置恰好將鄒夢漪的退路堵個嚴實。鄒夢漪心裡猛地一沉,眉頭緊鎖,腦海中閃過一萬個念頭。
他一招便割斷了青蛇挽的水袖,手中甚至沒有兵刃。
司徒空卻輕鬆的笑了,隨手將水袖扔到一旁:“我道是什麼奧秘,原來不過是由地蠶絲細密織就,在你的操控下彈性極大罷了。”
鄒夢漪並不回話,反問道:“你是凌霄派的?我沒見過你。”
“哦,我才入教不到兩年。”
果然如此。鄒夢漪不敢小覷眼前人的實力,但他年紀尚小,騙一騙應該還不是問題。她當即換上一張楚楚可憐的臉——今天之前,這張臉對男人還沒有失效過。她低下頭:“我今天會死是嗎。”
司徒空玩味的看著她,忽然笑了:“姐姐,有件事你不知道。”他捕捉到鄒夢漪眼中一閃而過的迷茫,心中更覺得有趣:“地蠶絲早就過時了,現在我們都用它。”他的手中驀地抻出十幾條極細的絲線,收緊狀態時,絲線在陽光下反射出金屬的光澤,放鬆時卻像最輕的蠶絲一般柔軟。鄒夢漪眼睛猛地睜大,以她的經歷見識,她幾乎立刻意識到這就是方才切段她水袖的東西。
比刀還要堅硬,比水還要柔軟,是她曾經苦苦追求的材料。她用地蠶絲織成衣袖,以為已經無人可敵,沒想到世間居然還有這般新奇事物,砍瓜切菜一般的讓她的水袖全無招架之力。
“……你很沒意思,我不喜歡你。”司徒空依然掛著滿不在乎的笑容,緩緩向她靠近。“這個,我們都叫它珍珠絲。”
鄒夢漪聞言咬了咬牙,腳底一蹬,殘存的半截水袖在身前揮舞起來。
傳聞蛇被砍成兩截后,連著頭的那半邊會在地上徒勞的翻滾很久,做一些垂死掙扎。
司徒空看向那蕭索的半截水袖,想起垂死的蛇。
他們的戰鬥沒有任何懸念,不到一炷香的功夫,血濺小巷。鄒夢漪癱坐在地,一雙小臂被齊齊切斷,兩隻手一隻飛到巷頭,一隻落在巷尾。因為還很新鮮,手的運動能力尚未完全消失,手指在血泊中反射性的抽動。
鄒夢漪氣喘吁吁,面龐也沾上自己的鮮血。
司徒空一腳踩住地上抽動的殘肢,語氣平淡,似乎並沒有什麼勝利者的得意:“姐姐,鐲子呢?可不在你家裡。”
這句話令鄒夢漪從絕望的心緒中抽離一瞬,她下意識反問:“什麼鐲子?”表情不似做假。
“紫玉琉璃鐲啊。”司徒空皺了皺眉頭。
鄒夢漪聞言一愣。她反應了一會兒,居然笑起來。
她受了很重的傷,邊笑邊咳出血沫,卻好像渾然不覺一般:“……不會吧……歐陽文奪還在做那天下無敵的春秋大夢呢?”她抬起胳膊想擦掉笑出來的眼淚,才發現手已經沒了,只能用殘餘的小臂蹭了一把:“別說秘籍了,那破鐲子上是什麼都沒有,也值得找。你們當真比狗還有活力……”
她話音未落,喉嚨便被珍珠絲穿透了,剩餘的話語塞在嗓子眼。
司徒空似乎也沒有生氣,他很平常的收回絲線,心裡有些猶豫要不要處理屍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