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子!下來!”李沛用最大的啞聲吼向騎在牆上遲遲不願移動的張鶴澤,嚇得後者一哆嗦。
但他還是不情不願的翻過來,移到李沛身邊,嘟囔到“都說苛政猛於虎,我看你比苛政還猛。”
他們兩個都蒙著面,鬼鬼祟祟的站在知府大人家的後花園,還不時前後左右看看。動作幅度很大,完全沒有做到隱蔽,就差把我是小偷四個字刻在臉上了。
“你自己查到東西在知府家的,怎麼賴我。”李沛反駁道。
“我那是想讓你死心!誰知道你連知府都敢偷!”
李沛很不可思的看著他,好像他在說什麼沒有道理的夢話:“師妹進門好久就問我要了一次東西,我能說什麼,東西在知府家,不好取嗎?”
“那不然呢!我的天吶!”張鶴澤痛苦的捂住臉,聲音都哽咽了。李沛看他這樣,也有點不忍心,上前拍拍他的肩膀:“別哭啊……”張鶴澤扭過身子不理她。
李沛猶豫的問:“那要不我進去,你在這幫我看著點。”
張鶴澤抹了把臉:“算了吧,你天生缺心眼,別再被人抓住。”不缺心眼的能偷到知府家來嗎,簡直是老虎屁股拔毛。他不知道在李沛心裡,兩個人都沒帶腰牌,還蒙了臉,已經是萬全的準備。
恐怕洛雲也想不到教育一通就教育出這麼個結論。
“你說誰缺心眼!”李沛一拳就要搗出,沒想到張鶴澤非但不躲還直直迎上。他閉上眼睛仰著臉,眼角掛著淚水,一幅英勇就義的樣子。李沛也覺得自己有點理虧,訕訕收回了拳頭。
“咳,咱們按計劃走,現在在後花園外牆,進了內圍向西拐,走到假山沿岔路轉東南,一直走直到看見四層八角樓,也就是那個寵妾居住的眉珍樓——據侍女小翠透漏這個鐲子被送給了小妾。樓下有四個守衛來回巡視防止小妾偷人,需要聲東擊西,最好放把火,然後趁亂把鐲子摸走腳底抹油溜之大吉。我的天吶,這麼完美的計劃是誰設計的啊?”
這麼詳細的計劃當然出自張鶴澤之手。李沛背了一天才把它背過,此刻邀功一般戳戳他,後者回以白眼。
雖然拍馬屁拍到驢蹄子上,李沛卻並沒有氣餒——從小,對上的風險越大她就越亢奮。她揚頭沖張鶴澤自信一笑:“加油!”提起輕功輕輕翻進內牆。張鶴澤搖搖頭,深嘆一口氣,也跟了上去。
知府家確實不同凡響。李沛最近才開始下山,眼界十分有限。她做夢也想不到還有這般奢華的所在。僅後花園便有假山瀑布流水奇石,張鶴澤認出來好幾塊裝飾的雕塑都是漢白玉制的。花圃種滿奇珍異草,很多他們連見都沒見過。他們心中驚嘆,但好歹沒忘記正事,遂按計劃繞開護衛,順利來到眉珍樓。
李沛本以為眉珍樓守衛會最嚴,沒想到四個守衛竟倚著門呼呼大睡,地上東歪西斜的立著許多酒瓶,小桌上放著沒吃完的下酒菜,有醬牛肉,豬頭肉,豬耳朵,拌黃瓜等等,旁邊摞著一個四層的大飯盒,看來知府府伙食不錯。
謹慎起見,二人圍著樓轉了一圈,見並無異狀,便順著一扇未關的窗摸進樓里。
地面軟軟的,張鶴澤低頭髮現整層樓都鋪著絳紅色鑲金邊波斯毯——他大概知道小小一塊波斯毯就能抵他一個月花銷。舉目四望,擺設的玉璧、牆上幾副掛畫、乃至屏風旁豎立的花瓶,看起來俱是價值不菲。
有人拿刀鞘戳了他一下,他回過神來,見到李沛歪歪頭示意自己跟上她。
波斯毯除了華麗美觀外,還有很強的隔音效果。二人身懷功夫腳步更輕,心裡不由稍稍放鬆。李沛尋思自己的輕功看來略有小成,別說人了,狗都聽不見;張鶴澤則在想偷東西也太容易吧,早知道知府家這麼好進早就該來。
一樓沒什麼收穫,看來首飾都在二樓。
“你們是誰?”頭頂一個女聲打破了寧靜。
進來的太過順利放鬆了警惕,此刻被抓個正著,正在貓著腰埋頭上樓梯的李沛和張鶴澤身形一滯,只覺得渾身血都湧進腦子,心臟不受控制的狂跳。本來灑在他們身上,來自二樓的燈光,被一個陰影擋住了。
倒霉!她怎麼聽見的!李沛大腦一片空白,心裡只有這一個想法。
卻聽張鶴澤緩緩開口:“秉鄒小娘,西偏房有賊人大鬧,柳小姐心中擔憂,派我們來看看大人和夫人。”聲音里幾乎聽不出被強壓住的驚慌緊張。
他提前做好功課,柳小姐大名柳青青,是柳知府的獨生女,同這個姓鄒的小妾十分過不去,關係差到人人皆知。柳青青待字閨中閑來無事,最愛做的便是抓住一切機會給小妾添堵噁心她,連門口那四個守衛都是她派來的。二人在知府府鬥法,早已傳為街頭巷尾的趣聞。
鄒小娘的黑影遲遲沒有說話,李沛二人心臟狂跳,這一會兒時間卻像過去了三年。
“上來吧。”那身影扭出視線,留下驚訝的兩人。李沛與張鶴澤交換一下眼神,當場決定腳底抹油走為上計。
“還愣著幹嘛?不是要看看我們安不安全嗎?是不是要我多叫幾個家丁侍衛來,看看柳小姐多能欺負人?”
樓下畢竟睡著四個大漢,整個柳府不知道還有多少,事情鬧大了恐怕不好脫身,到時候回家又得繡花了。想到此處,李沛只好硬著頭皮跟了上去,想著小妾和知府都不會武功,哪怕事情向壞處發展也能先把他們控制住免得有人大喊大叫。
張鶴澤一把攔住她,扯掉了自己和她臉上的蒙面,隨便丟到一旁。二人驚疑的對視一眼,在女子的催促聲中上到二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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