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平生感覺到瞬息之間,那張符就和她斷絕了聯繫。
到了他們這個境界,一切鬥法都演化為規則與規則之間的抗衡。
她是符修,她落下的每一筆每一劃,都為創造而作。
真仙那對詭異的袖裡乾坤卻彷彿無底洞,貪婪而狂妄地幾乎要將天地日月盡數吞納其中,是以吞噬和毀滅。
兩種同樣強大而又截然相反的規則相抗衡著,正對應了他們此刻的站位。
虛空中龐大的太極圖上,兩人正位於陰陽魚的兩極。
一黑一白,一死一生。
如此涇渭分明。
真仙低笑起來,餘下完好的那隻眼中露出了奇異的光澤,看著任平生的表情,彷彿在看一個心儀的作品。
“我一直關注著這個世界,很多年。”他無所謂地說道,“這個世界天生殘缺,最適合被併入到另外一個世界之中,既能補全殘缺的天道,又能讓我真正踏上成神的那一步。”
“可它實在太普通了,像這般普通的殘缺世界,寰宇上下數不勝數,不多你一個,也不少你一個。”
說到這裡,真仙詭異地停頓了下,用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看向任平生:“可最後我還是在廣大的目標之中選擇了這裡,你知道為什麼嗎?”
他知道任平生不會接話,繼而又自顧自道:“因為你啊。”
“因為你的出現,讓我想要擁有這裡。”
真仙的麻衣在虛空之中微微浮動著,居高臨下地看著任平生,近乎憐憫道:
“一個擁有造世界之能的人,一個尚未觸碰到成仙的門檻便已經能夠造出一個獨立空間的人,你是多麼適合用來培養成為我的繼承人啊。”
說著,真仙不只想到了什麼,嗤笑了聲:“只可惜,有個女人先我一步將你帶走了。”
任平生睫羽輕顫了下,抬眸看向真仙。
“她倒是很聰明,知道我無法親身前來,早早地將你一手打造成為了她想要的樣子,讓你心甘情願地為這個世界肝腦塗地,哪怕她死了也依舊如此。”
“可她還是死了,不是——”
話音未落,被凌厲的筆風打斷。
這道筆鋒來得又快又急,狠絕之極,像是怒極之時的奮力一斬,朔風封死了周遭的通道,竟讓真仙有些狼狽地踉蹌了下,從下方逃了出去。
再轉眼時,真仙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經和任平生站在了同一水平線上。
他又笑了笑,說道:“我說的不對嗎?你的神魂不屬於這個世界,你為何要為這裡付出如此大的代價。”
“我現在明白,你修為境界已經如此強大,卻為何始終踏不出成神之路的最關鍵一步。”
任平生毫不留情面地打斷了他,眼底同樣泛起一陣憐憫之色。
“你從未真正理解過造化的意義。”
她唇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用最令真仙厭惡的憐憫口吻,輕嘲道:
“別掙扎了,哪怕你能搶走這個世界,它也永遠不可能真正屬於你。”
第193章 全境混戰
兩種極致力量的碰撞在這虛空之中展開。
虛空浩大, 可無數纏繞的星軌線卻輕易就能被推動。
陰陽魚之中,能容納兩人鬥法的空間堪稱狹窄。
任平生未曾停歇,風波惡后緊接著便有奪目光芒從非墨筆尖閃過, 這光芒過於刺眼,一瞬令真仙的吞噬都為之退避。
虛空之中並無日升月落,一切誕生於虛無而最終也將走向虛無。
但這奪目的光仍是穿透了一切,照耀了整個虛空。
照夜白。
極暗之日那一夜,她曾用來驅散黑夜, 照山河長明的符。
符火盡而餘音未絕, 真仙停頓一瞬,竟朗笑起來:“我有些佩服你,竟還能心無旁騖地用這以殷夜白之名定名的符。”
“千年前的意外, 你當真沒有半點心存不甘?”真仙低笑道,“若我說,如若千年前你當真渡劫成功, 會一舉越過仙人的層面, 直接跨越到雲端之上的神明那個地步呢?”
任平生並不為所動。
她能走到今天, 靠的絕非不切實際的構想,自己但年渡劫之時距離神明的境界有多遠, 她最是清楚。
“我還真有點捨不得他,畢竟他是這些年我用的最趁手的傀儡了。”
“擁有上古大妖血脈的完美肉.身,道成歸的境界,以及千瘡百孔, 輕易就能夠被人佔據的神魂,要換一個傀儡身, 還真有些不習慣。”
“事已至此, 我也不介意將當年的事情告訴你。”
真仙抬眸, 餘下的一隻眼睛中劃過異樣的神采:“他為了阻你飛升,在你渡劫之時,在彌天大陣中種下了寒鴉,你不會不知道那是什麼的,對吧。”
真仙在刻意激怒她。
寒鴉是種極其特殊的靈植,不起眼且弱小,哪怕在人間都隨處可見,毒性微弱到只能傷到垂髫小兒與耄耋老者,身體稍微強勁些的,也就難受個幾天便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