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怎麼還是我 - 天下第一怎麼還是我 第205節 (2/2)

阿喬心頭湧上無盡的絕望, 沒想到這一日來得如此快。
殷夜白步步上前,眸光流轉, 俯身在幾乎癱軟在地的阿喬身旁, 低語道:“自由了數百年, 滋味如何?”
阿喬自知再難逃過,心底猛得冒上來一股氣性,聲音冷厲地從唇齒間逼出:“你為何來,我已經被從你身體里剜出來千年之久,你為何要來!”
他感覺到自己全身都在不住地戰慄,繼而心跳的聲音愈重,阿喬半伏在地面,感覺到自己心臟的跳動幾乎引動整個地心隨之而跳動,他牙關咬得死緊,在極度的壓迫感之下,竟啐出一口血來。
那血是赤色的,同尋常人類的血液相差無幾。
那人控制著殷夜白的身體,再度出發輕柔的語調,合著殷夜白原本冷然低沉的聲線,總顯得有些異樣。
“你看,若非是你不聽話了,我怎會回來找你呢。”殷夜白唇部的肌肉被牽動著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當一個人類的感覺怎麼樣?”
他俯身注視和阿喬的雙目,輕聲道:“一定很好,對吧。”
“殷夜白”伸出手去,指腹劃過阿喬的輪廓,徑直劃到阿喬的胸膛,感受著掌下蓬勃的心跳,頓時目露凶光,狠狠地按了下去。
阿喬發出難耐的痛呼。
“殷夜白”起身,垂眸居高臨下地俯視著阿喬,冷淡道:“看來,千年的自在讓你忘了,無論你是否被那個小劍客從我身體里剜出來,你都是我的心臟,只要我想,總能將你收回來的。”
他的聲音讓阿喬悲憤不已,心中那根弦終於徹底綳斷,阿喬發狠似的撲了上去,隨即被和自己同出一源的龐大力量再度壓倒在地,全身泛起撕裂般的痛苦。
阿喬再度吐出一口血,灑在雪白的地面格外刺目,血液染紅他笑起來亮白的牙,發出難聽的嗬嗬聲,獰笑道:“不,你是害怕了。”
他眼珠轉動了下,望著無邊際的天,嘶啞道:“千年時間,我被那群人困在這裡,無論如何都離不開。那個劍客,還有他們所有人,耗盡了全部的神魂才將我從你身體里剜出來,守了千年,你靠近不了這裡,收不心臟,修為不得寸進,你害怕了,你在這裡跌了太大的跟頭,在一群被你視作螻蟻的人面前,你輸了一次又一次。”
絕望之下,阿喬的語言幾乎混亂,可“殷夜白”還是一下便聽明白了,他目光沉下,終於露出了不耐煩的神情。
阿喬見狀,露出痛快的表情:“我說對了,他們以神魂和性命構築的屏障,你進不來,我出不去。”
那股和他同出一源的力量已經碾碎了阿喬這具肉.身的骨骼,他像個泄氣的皮囊攤平在地上,只有眼珠還在死死地盯著天空,最終挪到了俯視著他的“殷夜白”身上,痴痴地笑了起來。
“我在吃掉的那些影子的記憶里見到過你,你本該和他們是一起的,為什麼做了他的傀儡。”
阿喬輕聲問著,感受到自己跳動的心臟和生命力開始流逝,他似乎也並沒有尋求答案,而是自顧自道:“你也在他的手中,永遠無法脫身嗎。”
“真可憐啊……”
最後那句,如煙散去,不知是在說自己,還是在說殷夜白。
長夜即將走到盡頭,此刻便是天亮前最為黯淡的時刻。
“夜白,替我收回他。”腦海中傳來那人的指令,殷夜白垂眸,冷淡地落了一瞥,未置一詞,依言俯身而下。
他冷白的手指節修長分明,指甲修剪得很是齊整乾淨,握著玉笛時襯得膚色如玉,穿透阿喬胸膛時,也足夠乾脆利落。
空氣中傳來輕微的“嗤”聲,是阿喬的心口被洞穿。
那雙靈活的眼停滯在了這個角度,獃獃地望著天空,徹底失去了生機。
心臟被從他身體里剜出來時仍在跳動,似乎感應到了殷夜白體內存有的屬於主人的神識,這顆屬於仙人的心臟並未過多的排斥殷夜白,在他掌心不住卻孤獨地跳動著。
殷夜白冷淡的目光注視著這顆心臟,逐漸幽深起來。
“做得很好。”腦海中的聲音輕笑著對他說,“接下來,帶著它,回到我這裡。”
天外天,新任星主景若睜眼,含笑道:“你離開的時間夠久了,是時候回來了。”
殷夜白卻沒有回應,只是沉默地望著這顆鮮活的心臟。
前不久,這顆離體太久而擁有了自我意識的心臟,還在一個名叫阿喬的少年體內安放著。
殷夜白清楚地知道,真仙等待找回這顆心臟等待了多久,也早在真仙經年累月的傳音之中獲悉了部分當年的事情。
他想,不愧是硯青啊,在那樣的絕境之中,竟能剜下那人的心臟,再往後的每個日子裡,化為孤魂長久地駐守在此,防止這顆帶有真仙血脈,註定會污染大荒的心臟向外逃竄,也防備著真仙將它找回后重回實力巔峰。
殷夜白沉默地想著,當年阿姊渡劫之時集山河天地之力的驚天一擊,硯青拚命剜下的心臟,素光塵殫精竭慮的千年謀划,他們沒有多餘的時間去互相坦言計劃,卻最終共同將包裹在真仙身外的皮一層層撕了下來。
千年了,到如今,還剩最後一張皮了。
殷夜白的目光最後落在了癱在地上如同一張扁平的皮的阿喬,沒有如景若所言,將心臟置於設有千機鎖的玉匣中藏好,而是釋放出神識,將心臟徹底籠罩起來。
天外天里,景若臉色微變,意識到了異樣,緊接著,還未待他做出反應,變故突如其來。
——他感覺到,千年以來他對殷夜白從未有過疏漏的控制,就在剛才,徹底被掐斷了。
屬於仙人的神識,只要釋放便能吮吸只能籠罩全大荒。
可現在,他如論如何,也無法在感知到屬於殷夜白的存在了。
就好像有一雙手,狠狠掐斷了他同殷夜白之間的聯繫。
景若臉色徹底沉了下來。
……
任平生感受到那道熟悉至極的氣息時,一瞬有些不敢相信。
她原本循著阿喬的行蹤一路追蹤而去,卻在夜色極深之時,感受到了曾經一位故友的氣息。
任平生腳步兀地頓住,猝然回首,神色是難得一見的失態。
她幾乎顫抖起來,眉頭緊鎖,顫聲道:“夜…白。”
不會錯,絕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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