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怎麼還是我 - 天下第一怎麼還是我 第159節

她輕笑一聲,掃了一眼呆愣在一旁的邱還辭,意有所指道:“聽聞之前天外天對我那張照山河的符很是感興趣,甚至一度誤以為那是山河圖。”
她搖搖頭,雖然是笑著,眼神卻極冷。
“真正的山河圖,就算是送給諸位的見面禮了。”
她凝眸沉心,神識和靈脈直接同非墨相連,眾人甚至根本沒能看清她有些什麼動作,只看到她筆尖微微揮動幾下,轉瞬間便感覺到自己彷彿被什麼籠罩在了其中。
任平生目光格外專註,似乎再無什麼其他東西能夠打擾她。
她筆下,一副鮮活的畫逐漸成型。
那畫是活著的。
山川日月,草木乾坤,自東向西奔涌不息的長河,遼闊曠野上蒼茫的原野風,街頭巷尾次第燃起的炊煙,以及生存在其中的人們。
他們依舊在笑鬧,在勞作,在掙扎,在渴望。
在活著。
這幅畫彷彿有一種力量,讓那些已經定格在千年前的人和事,讓那個千年前的世界重新在現在活過來。
任平生停筆時,這幅畫已經無限延伸開,徹底和洞府的邊緣交疊。
所有身至其間的人看著自己彷彿又到了另外一個世界之中,看著那些人們從他們身旁走過,去完全感受不到他們的存在。
這幅畫,這個世界之中的每一個生靈,哪怕是再渺小的草木都與任平生的心連接起來。
她能感受到這個世界的一切動向,每一寸呼吸。
真仙所在的地方,同樣也是畫中的空中,在灼灼耀日之下,背對著青空朗日。
任平生筆尖微動,在畫中的太陽上輕落一筆。
那太陽似乎被她操控一般,徑直擴大了數倍,直接將真仙的虛影吞沒進去,灼燒殆盡。
那盛極的光芒甚至將湯老的肉.身也一道吞噬,他和虛影一道同時化作飛灰。
“這才是山河圖。”
它不是任何一個武器,也不是一張符。
這是她的領域。
一些強大的修士在道成歸時會擁有自己的領域。
但山河圖不同於其他所有道成歸的領域,山河圖同時還是一個世界。
她將那個已經遺落在一千年前的世界烙印在了心裡,將來還會帶著曾經的那個世界,那些人,一同走下去。
山河圖,是她的領域,也是她的世界。
另外一個世界之中,真仙從調息之中猛得睜開眼睛,右眼發出尖銳的刺痛。
他下意識地捂住右眼,卻感覺到濡濕的感覺自掌心滴下。
他垂頭一看,右眼淌下的血流了滿地。
第121章 千載故人
真仙的虛影徹底被擊碎后, 山河圖的餘墨也還沒有消退。
那千年之外的另一個世界就以這樣額姿態呈現在眾人的眼前。
一個扎著雙丫髻的小女孩被大人牽著從他們米面前走過,身影略有些淡,看得出是墨跡, 卻鮮活的彷彿真人。
楚青魚好奇地伸出手去,指尖在小女孩肉嘟嘟的臉頰上點了下。
她感覺自己的手指輕飄飄地落在了空氣里,但沒想到小女孩似有所感,竟回頭看了她一眼,沖她露出一個彎成月牙兒似的笑容, 就連牽著她的大人也沖她露出一個和善的笑容。
楚青魚有些受驚地收回手:“他們是鬼魂?”
虞嶺南撤下結界, 瞥了她一眼,溫聲解釋道:“不,這只是山河圖中留存的千年前的記憶。”
“那她為什麼…”楚青魚杏眼都睜大了, 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樣。
虞嶺南卻沒有再解釋,而是看向空中立於龍首上的那個人。
為什麼?
因為山河圖中的人也好,草木也罷, 萬物生靈都雖那人的心意所動。
剛才那小女孩的反應, 也只不過是山長的反應而已。
虞嶺南有些不是滋味地想著, 山長對這群千年後的小輩也挺好的嘛。
說話間,空中的龍身翻卷, 帶起一層層金色的雲浪,極盛的光芒遮蓋之下,地上的人們根本看不清天上發生了什麼,只能看到金色的雲浪不斷翻滾, 不時傳來如同雷霆一般的龍吟之聲,令天地共振。
“這裡危險, 我帶你們回學府。”
虞嶺南說完轉頭看向這群外來者, 卻發現這群人沒有一個動了, 全都齊齊保持著同樣的動作——仰頭看著天空中的金雲,表情說不出是震撼更多還是獃滯更多。
“她…真的是明燭前輩嗎?”雲近月喃喃道,“像做夢一樣。”
虞嶺南低笑道:“你們不是親耳聽見了嗎。”
楚青魚怔愣道:“就算聽見了,也還是覺得不真實。”
所有人心裡都有一堆的疑問,但在此刻全都被震撼沖淡了。
雲近月不知想到了些什麼,回身看向另一頭戴著面具看不清表情的衛雪滿。
她還記得,他們和明燭前輩在滄瀾城的第一次見面,對方就是為救雪滿而來,還說自己是受到小師妹的拜託才來。
小師妹,雪滿,明燭前輩。
雲近月感覺自己已經快繞暈了。
她躡手躡腳地湊過去,用肩膀撞了撞衛雪滿,低語道:“你之前知道嗎?”
衛雪滿的聲音悶悶地從面具里傳來:“不…不知道。”
聽聲音都能想象出他那副被嚇到的樣子。
衛晉源傻了半天,這才在眾人一言一語中回神。
天南山明山主,天南學府的山長明燭。
她竟從一開始就未曾遮掩過身份,而是大大方方地報上了來路。
只是他沒有想到。
該死的他竟沒有想到!
衛晉源看著那頭衛雪滿在和雲近月竊竊私語,心中惱恨不已。
一個已經早已經放棄的棄子罷了,若是早知今日,他根本就不會為了這個兒子去得罪明燭。
鮫珠也好,妖族的秘笈也罷,都不值得他付出這麼大的代價。
衛晉源百思不得其解,這個素來不愛和人打交道,這麼多年甚至未曾出過衛家後院的兒子,究竟是什麼時候和明燭有的交情。
這時,天衍眾人想起了他們天衍有個相當崇拜明燭的人,一眾弟子關切地看過去。
沒想到的是,太史寧竟沒有失態,只是安靜地站在原地,目光幽遠地看著天空,彷彿要將這一幕深深記在心底。
莫知心底鬆了口氣,心道還好這次沒有太給天衍丟人。
空中的金雲翻卷遲遲未休,湯老隨著真仙的虛影化為齏粉,邱還辭卻留了一條命,昏死在原地。
虞嶺南命人將邱還辭帶走,對眾人道:“她們有千年未見了,只怕是有很多話要說,一時半會兒結束不了,留點時間給她們敘舊吧。”
她話說到這個份上,眾人也不好再留下,便從善二流地跟著她一道離開聖殿,回到學府。
一群人剛散開,謝蓮生髮現零零散散的隊伍之中少了個人,回頭卻發現太史寧還站在原地沒有動彈。
他不解地上前,拍了拍太史寧的肩膀:“師弟,回去了。”
卻沒想到,手剛一碰到太史寧的肩膀,他就軟軟地倒了下去。
謝蓮生愣了下,連忙把太史寧接住,驚慌道:“他這是怎麼了?”
人群之中,一個百草閣的醫修上前來為太史寧探了下脈,少頃,一言難盡道:“他……沒什麼事,就是太激動了,一下撅過去了,等緩緩就好了。”
這下,其餘看向天衍眾人的表情又複雜了起來。
莫知:“……”
雖然他們天衍對外一向沒有什麼形象可言,但是也不要每次都這麼丟人吧。
人群散去,空中的金雲卻愈發濃烈了些,從地面向上看,彷彿太陽被融化成了鎏金,濃稠的鎏金在空中流淌成了雲層,格外瑰麗。
地面上的人聽不懂龍語,只當那悠長的龍吟是玄苓在傾訴自己時隔千年的懷念。
可天空中卻完全不是這麼回事。
任平生的身影在空中接連不斷地靈活閃避,身後緊緊跟著一個橫衝直撞的金色身影,她一邊逃一邊無奈道:“等下,等等,你到底是龍還是牛啊,逮人就撞!”
她身後跟著的已經縮小了身體的五爪金龍,金色的龍身在空中盤旋著,唯有龍首探在外面,一雙渾圓的龍目緊緊盯著任平生的身影,找準時機就猛地探出去,向著任平生狠狠撞過去。
金龍發出一聲憤怒的低吼。
若是在場有人能聽懂龍語,就能知道她這句話是在控訴:“騙子!你個騙子!你怎麼敢騙我!”
任平生道:“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她這麼說,巨龍愈發憤怒,咆哮著的龍吟幾乎快要把這片天掀過去:“你說我遲遲無法進入到龍族進化的最終階段,是因為有和你的契約存在,你的契約對我形成了境界壓制,如果想破境,我只能解除和你的契約。”
“當年你要跟我解除契約的時候是怎麼說的?”巨龍怒吼著質問,“你明明說過,等我破境后我們就重新締結契約!可我破境出來,你已經不在了!他們都說你死了!”
任平生深吸一口氣,安撫道:“我沒有騙你。”
龍族是天地間靈氣之精華的自然造物,本就不該被任何人牽絆,她們之間的契約,確實會影響到玄苓破境。
巨龍頓了下,暴怒的情緒因為這句話被安撫了一些,高昂的龍首稍低了點,但仍舊保持著憤怒進攻的姿態,繼續控訴:“你就連要去赴死都不告訴我,我是從別人口中聽到你的死訊的!”
任平生沉默半晌,表情有些一言難盡道:“玄苓,我真的是做好了渡劫飛升的打算,不是鐵了心準備去送死的。”
沒有道別,是因為想過好好活著再見面。
雖然這重逢的一面晚了一千年。
巨龍又頓了下,悶聲問:“真的?你真沒打算丟下我一個去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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