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鏡后,一直監視者任平生動作的衛晉源看著她這番動作,好奇道:“她這是準備煉丹?”
言罷,他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溫聲笑道:“沒有葯杵,更沒有煉丹爐,他打算如何煉丹。”
靈凰始終不言語,只是默默觀望著水鏡中任平生的動作。
看著她面前懸著冰火,她赤手捻著相應的藥材扔進火焰冰霜之中,動作變化之間毫無滯澀,行雲流水,別有一番美感。
她似乎對每味藥材的時間和狀態都完全瞭然於胸,幾乎沒有多看,同時分心控制著四味葯的處理,冰凍、灼燒、熬煮和低溫,完全不同的四種手法,她竟然可以同時進行。
看了一會兒,衛晉源臉上常年不變的溫煦笑容也消失了,他眼中閃過一絲警惕。
能用這種不可思議地方法煉丹的,分心控制之術一定練得很好。
這說明她神魂極為強大。
衛晉源眼中閃過一絲深深的警惕,抬手找來老僕,叮囑道:“再去查,越詳細越好。”
他要知道這個人的全部消息。
這樣厲害的人,若非刻意隱瞞,絕不會如此籍籍無名。
丹藥成型已經是幾個時辰之後,長時間的保持全然專註,任平生額角出了些汗,她沒顧得上,小心地帶著絲質手套,將丹藥幾枚丹藥放在玉匣之中,轉身回了屋。
一日一枚,還能支撐七天。
任平生給衛雪滿服下一枚,若有所思地想著南邊海岸的方向望去。
七天,算算時間,應該夠了。
服下丹藥后約莫半個時辰,衛雪滿終於醒了過來。
他茫然地睜著眼睛看著床頂,似乎在疑惑自己怎麼還活著,怎麼還躺在這個房間里,他扭頭動了動,似乎想起身,還沒來得及有動作,就聽見旁邊傳來一道清涼的聲音。
“坐起來,動作幅度別太大,抱元守一,神魂歸正,調息。”
這生意衛雪滿很陌生,但語調卻透露著跟他彷彿很熟稔的意味,他有些不解,纖長的睫羽闔動了下,側目望去,床邊坐著一個戴著面具的女子,面具遮住她大半的真容,他看不真切,只覺得露出來的那雙眼睛叫人莫名的熟悉和親切。
衛雪滿愣神了一會兒,轉瞬之間就已經想明白了來龍去脈。
他苦澀道:“閣下是衛家請來救我的?”
任平生點點頭,溫聲道:“照我說的做,先別想別的,別讓我白費功夫。”
她算準了,以衛雪滿的性子,只要聽到她後面這句話,就算是不情願,也不好意思再拒絕。
調息結束后,衛雪滿的臉色好了些許,正思忖著怎麼婉言謝絕救治,突然聽見這女子又道:
“還有,不是衛家請我來救你,是你的朋友請我來救你。”
衛雪滿愣了一瞬,有些遲疑,彷彿不敢相信:“我的…哪個朋友?”
任平生瞥了他一眼,低笑道:“你的很多朋友。”
她胡扯起來都不帶臉紅的,怕自己的分量不夠,還搬出了一堆人:
“任平生、傅離軻、雲近月、謝蓮生、太史寧…“任平生報菜名似的報了一堆人,想了想又道,“你留給他們的字條沒起作用,你還沒被天衍除名,仍是天衍靈華峰的弟子,是天衍掌門的親傳弟子。”
衛雪滿眨了眨眼,睫羽輕顫著,目光有些遲滯,彷彿不敢相信。
留下那張字條離開后,他就不敢再去打探關於天衍的任何消息。
是捨不得,也是害怕。
害怕同門友人對他厭棄的眼神,害怕師長的不解和憤怒,害怕天衍親眼看見天衍將自己除名的畫面。
所以他像個鵪鶉一樣將自己埋了起來,不看、不聽、不問。
總歸他也是個要死的人了,只要不去想,就可以當做一切都沒有發生。
至少他可以輕鬆些去赴死。
他垂著頭,久久未曾言語,呼吸有些亂,任平生怕他不信,塞了一枚符籙到他手裡:“沒騙你,這是他們拜託我時給的信物。”
她剛才偷偷畫的。
衛雪滿像是被燙到了一樣,手猛地抖了一下,反應過來后才重新拿起掉落在床上的符籙。
只看了一眼,他眼眶就紅了,忍不住側過頭去,不想讓外人瞧見。
那張符上山川連綿起伏,厚重的墨線蜿蜒而上,一派巋然氣魄力透紙背。
不動山。
他們團戰時任平生第一次展露銳利鋒芒時所用的符,為了保護他們。
任平生一直背身站在窗邊,沒有看衛雪滿,給了他足夠的空間,直到他情緒收斂好之後才轉身,聽見衛雪滿問:“敢問閣下和我的哪位朋友有關係?”
衛雪滿問出這句話時,眉眼清明,顯然已經理清了思路。
他的朋友們不會找一個無法信任的人來救他,眼前這個戴著面具的女子,一定和他哪位朋友關係匪淺,甘願冒著得罪衛家如此大的風險隻身進衛家來救他。
任平生眉峰微揚,有些感慨於衛雪滿調整狀態的速度,重新在他床畔坐下,又開始信口胡扯:“給你符籙的那個人。”
衛雪滿有些訝異:“閣下和平生……”
任平生打斷他,面無表情接話道:“哦,她的丹道是我教的,我算她半個師長吧。”
衛雪滿遲疑道:“那雲微前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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