曖昧和溫熱的氣息瀰漫在雙臉,氤氳出很有溫度的生理感受。沉桐撤開些,睜眼看沉適,唇齒間牽出很短的一絲,粘回他唇上。呆愣愣的沉適未發覺,她尷尬臉紅,掌心貼在他臉邊,用拇指幫他抹去。
冰涼的觸感,驚得沉適醒味,握開沉桐的手,緊緊盯住她滿是血色的水潤紅唇,妖艷、漂亮,冒犯之感當即油然,老實閃開眼。
沉桐雙手反拽住披在肩上的衣服,站在當地。她是一時腦熱,沒按耐住衝動,關鍵口感不錯,好像並沒有因為對象是爸爸而生異樣感,所以蠻坦然,“要回家去么?”
沉適凌亂旋動的大腦,樣樣不著調,聽得一個“去”字,如獲重負,避著沉桐,轉身就走。
“爸爸,我害怕。”
慌慌的語氣令沉適心尖微動,一停下就被抱住胳膊,正待掀唇,緊依在身邊的女兒促狹指著黑魆魆的周匝,脆脆道,“山上好黑,我害怕。”
沉適生生被她梗得有口難言,掃視四下,樹影斑駁猙獰,小徑昏黃深幽,想了想,把人往臂彎里護。
她安安分分做個小鴕鳥,沉適也沒過於糾結那個吻,只是突然之間說什麼都不合時宜的悶默,讓好容易融洽的父女天倫,歸復緊繃而生澀。
走了一段路,沉桐把貼在手臂外的手拉過來,壓在胳膊和腰間,頓時又暖又軟,熨帖到心底,女兒鮮活生動的骨肉,隔著數層衣物,依然驚心駭人,沉適要抽出來,沉桐不讓,“不涼么?”
“……我是爸爸。”
“我知道,爸爸也要被暖著。”
沉適頓步,人呆著,內心儘是受震動的不平靜。沉桐嘆息,怎麼就這樣受寵若驚了,踮起腳,捧著她爸爸的臉,認真說道,“你什麼都會,什麼都好,會教我知識,言傳身教很多為人處事的道理,是最好的榜樣,正因為你是我爸爸,就在我身邊,為我費心費力,教我愛我,我才覺得太幸運、難得,誰都不能比擬。”
她的厲害口齒,今晚沉適早已領教,現在把不合倫常的感情,說得如此邏輯清晰有條理。
一時忘記反駁,陷入深深的意外,被輕賤、被忽視才是他家庭生活的常態,他拼勁全力依然是低矮一等的那個,自卑落魄、孤苦不堪,不能向人言。
多年生疏淡漠的女兒,出落婷婷地站在面前,用不一樣的眼光看待他,告訴他,以有這樣血脈相連的爸爸為幸運,在心裡視他為精神擔當,比起草木星辰的意趣、工作學問的成就,這是多與眾不同的可貴慰藉。
很自然地,他放鬆許多,“桐桐,這些、都是普通的父親該做的,是爸爸應給的照顧、教導。只是從前我們太生疏,突然有了這些,你以為、你以為是和異性相處的感覺。”
“你不覺得天意這樣的安排很奇妙么?是不是有她的用意?”
山腳下寒氣不減,車門拉手冷如冰,沉適先去拉開副駕駛的車門。
沉桐安然享受,笑嘻嘻道,“謝謝爸爸。”
坐進去就嫌身上的衣服多,把兩件衝鋒衣都脫下,拎著領子要扔到後座。
沉適給攔下來,一件一件鋪展在腿上,認真把它們迭得對齊平整,然後放進後面的紙袋裡。
碰上沉桐注視已久的灼灼目光,毫不遮掩的興味,車內剛緩下來的自然平和的氣氛驟變。
沉適不自在地挪開眼,醞釀了會語言,終究無奈,她把天意都請出來了,他講不通,也講不過。
夜色深寧,車內是打破均衡的不得已靜謐,其實父女倆各有所得,說不上十分的彆扭難受。車外利來利往、人性慾望、生活疾苦在暗潮里蓬勃放縱,不改滋長。
前面的車輛被紅燈阻在空曠的路口,車尾一下一下地顛簸,車內光景,引人浮想。
饒是沉適放慢車速,也沒挨到綠燈亮起,突然車尾陷落久久不起,彷彿有兩聲絕望又痛快的長吟嘶吼,穿車而入。
沉桐低著頭,不敢看、不敢說,替沉適痛苦,替他難堪,心疼他處處被糟蹋的處境。
進家門后,玄關處光亮嘩然,沉適如若平常,換鞋再放好。
眼看他將進書房,沉桐跟在後面小心翼翼叫住,“爸爸……”
沉適站住,倦意和寥落從背影顯露無餘,沉桐更加忐忑,“沒事,我給沉芸和奶奶買了東西,你不要偷偷走了,記得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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