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你 - 14.戒備的目光

東方天際剛剛泛起一片魚肚白,余桐拖著疲憊的步伐踏進教室。
李禹盎一如既往站在教室門口,看見某人微縮著肩膀,耷拉著頭。
余桐抬起眼皮,輕扯出一個略顯敷衍的微笑,對李禹盎打著招呼,“李老師好”不開口不知道,聲音沙啞,只聽得見尾音的“師好”,前面幾乎發不出音調。
李禹盎看著眼前的人,輕蹙眉頭,面色失去了往日的紅潤,嘴唇泛白起皮,點點頭。
余桐進到教室抄起水杯灌入幾口杯里的隔夜涼水,絲絲涼意入喉,才稍微緩解咽喉處的腫脹乾澀,隨即走到飲水機前接了一點還未燒開的溫水。
坐在座位上,眼神迷離,眼皮好像隨時都要合上,彎著的背搖搖晃晃的支撐著自己隨時會塌在桌上的腦袋。
鈴響後李禹盎剛離開,余桐就倒在了桌上,隔壁的吳浩然見狀覺得有些奇怪。
往日余桐進來都會支起鏡子,梳著自己起遲了沒來得及梳順的打結頭髮,自戀的對著鏡子照來照去,時不時還會發出一聲輕嘆“嘖,天生麗質!”
今日怎的不同以往?和自己坐同桌了咋就不管理形象了?吳浩然看著她後腦凌亂的頭髮有些納悶。
桌上的余桐突然從桌上撐起來,捂住口鼻彎著腰咳嗽了一陣,隨即擰開水杯喝了兩口,伴隨著幾聲強忍咳意的悶聲。
“感冒了?”隔壁桌的聲音傳來。
“應該吧,不要緊。”沙啞的聲音從喉嚨發出,聲音震動伴隨著喉嚨處一陣干癢和疼痛。
這感覺太熟悉,止不住的乾咳,嘴裡似乎都分泌不出唾液,不由自主的乾咽。
前桌的陳鈺轉過頭來關心道“我昨晚聽到你肺好像都要咳出來了,要不還是去檢查一下吧,李禹盎這會應該還在辦公室,你去找他請個假。”
余桐點點頭,示意自己會去,“慢性咽炎,好多年了,上周回家淋了雨,沒太注意,可能感冒了。”
以前每年,儘管余桐都會很小心不讓自己感冒,但是每年換季慢性咽炎也會如約而至,醫生叮囑不能吃辛辣和冰涼的食物,但又完全不能管住嘴,只能每年盡量讓自己只受這一遭。
今年大意了,上周連淋了兩天的雨,估計是腦子裡灌進了廢水,話再說回來,連淋了兩次都是因為那人,所以現在感冒也都怪那人。
“上周你跟哥走,不就不會淋雨了。”吳浩然在旁邊小聲念道。
“什麼?”余桐沒聽清,側著耳朵詢問。
“沒什麼,你話都說不出來了就歇歇吧,我去幫你請假,先陪你去學校醫務室看看。”吳浩然起身就往外走。
出教室想著,再不行自己找個借口打電話給我媽,幫自己也請一個陪她去醫院看看。
吳浩然在辦公室門口探頭,剛好對上李禹盎抬頭的視線,“什麼事?”吳浩然上前說明情況,“你說你陪她去?”李禹盎直勾勾的盯著眼前的男孩。
吳浩然心底暗呼不妙,不會讓李禹盎誤會自己和她談戀愛了吧?
腦子瘋狂轉著“我只是作為同桌的關心而已,也許讓班長和她一起去更合適。”吳浩然臉不紅心不跳的說著,雖然他兩確實沒啥關係,但難免怕班主任多想懷疑早戀。
讓抓住了,大則請家長進行思想教育,吳浩然倒也無所謂。小則被調座位,以後也不能選在一起,自己好不容易換過來跟她坐,怎麼能讓人不明不白的調走?
站著的人滿腦子小心思,坐著的人也同樣。
感冒了?早上看她臉色和聲音就不太對,現在確定是感冒了吧。
腦海中又想起那天如同落水小狗的人,是自己引起讓他感冒的吧?那天她想坐順風車的意圖不言而喻,自己倒是一聲不吭跑了。
不過他說陪他一起去?是什麼意思?隨即又抬眼打量了眼前的人,“我知道了,你回去叫她到辦公室來。”
吳浩然也沒在說什麼,只是最後李禹盎那凌厲又戒備的目光讓他有些背後發毛,如同暗處伏擊的狼,有一點不對勁就會衝出來給他撕碎。
興許只是懷疑早戀吧,不過李禹盎沒多說什麼,也沒抓到什麼把柄,總不會不明不白就安一個早戀頭銜到他兩頭上吧。
回到座位上拍了拍趴在桌上人的背,“李禹盎讓你過去。”
余桐慢悠悠的晃到辦公室,站在門口蚊子聲一般喊了一聲“李老師。”然後徑直走了進去。
剛走到李禹盎面前,不受控制的狠狠打了個哈欠,口鼻中隱隱吸入了空氣中看不見的粉塵,咽喉立馬又掀起一陣難耐的瘙癢。
余桐捂住嘴背過身乾咳著,斷斷續續咳了好一陣,才緩過來。
李禹盎眉頭緊皺,拿出自己的課程表看了一眼,下午有一節課,“我帶你去醫院,你有沒有什麼東西要拿?”
“沒有。”呵,算你有良心。
沒有請假條,直接坐上了李禹盎的車出了校門。
嚯,外面的空氣格外的新鮮,感覺嗓子都不疼了,鼻子也能出氣了,果然是自由的味道!
李禹盎看著打開窗戶吹風的余桐“感冒就別吹風了,外面冷。”升起玻璃,打開空調。
“那等會去了醫院你是送我回學校還是回家去啊?”余桐試探的問旁邊的人。
李禹盎長著嘴欲言又止,抿了一下唇“你想在家休息還是回學校?”本欲說,你的成績再不跟上下回又得倒數,隨即想想她咳的那麼難受,到嘴的話變成了反問。
嚯,有這種好事,還能自己選擇!
“回家。”這種問題下次別問了,問就是家裡好。
“好,那我待會送你回去。”
到了市二醫院,余桐跳下車關上門,車內溫暖一下到車外濕冷刺骨,激起了身上的汗毛直立,余桐緊了緊身上的毛衣開衫,沒有口袋可以插手,雙手只好抱在胸前取暖。
“很冷?”
“對啊。”不知是因為最近的雨季,還是感冒,余桐覺得比尋常更冷,雙手冰涼,捧在嘴邊哈了口熱氣,搓了搓。
隨即走向醫院大門,跟在身後的人縮著脖子夾著手,又在前面的人倒是雙手插在大衣兜里,走的悠然自得。
余桐快步到李禹盎身側,直接將自己的右手也插進他的兜里,果然,暖和的不行。
突如其來的涼意讓李禹盎手一顫,余桐的手抓著李禹盎的手背,汲取著他手上的溫度,似是還覺得不夠,手還想往他袖子里伸。
李禹盎看了一眼旁邊左手夾在右胳肢窩的余桐,余桐頭立馬轉向右邊。
李禹盎輕搖了一下頭,把自己的手拿出來,讓她的手揣著,殊不知自己嘴角泛起一抹笑意。
一路上余桐的手一直插在李禹盎兜里,像一個粘著家長的小孩。
站在診室門口,余桐望了望前面還有幾人,和李禹盎站在原地等叫號,隨即又把左手插進了李禹盎的右邊包里。
兩人就這麼面對面,余桐兩手插在他大衣包里倒是悠然自得的很,來來往往的過路人偶爾會好奇的看一眼兩人,李禹盎有些不自在,好像身上有螞蟻在爬。
這樣有些親昵的舉動,讓李禹盎耳根泛紅,身體好似有些燥熱,想撥開她卻又有些於心不忍。
直到門外的喇叭叫到余桐,她的手才從兜里伸出來,李禹盎輕呼一口氣,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
拎著一大堆葯坐回到車內,李禹盎準備先送她回家,“咕...咕咕..”肚子提醒著該吃飯了,安靜的車內顯的尤為大聲,余桐有些不好意思的揉了揉了肚子。
車停在路邊,走進了一家早餐店,坐在店裡的余桐乖巧的等著李禹盎點單。
簡單的白粥包子泡菜。
余桐用勺子攪和著碗里的粥,李禹盎伸手夾了一個小籠包到余桐面前。
這會正餓頭上粥稍微涼了點便大口往嘴裡送,沒一會吃了個精光,伴隨著一個嗝,碟子里只剩下幾個被剝了皮的包子肉心。
見她吃完,李禹盎找老闆要了一杯熱水,拆開包里的葯遞給她,余桐倒也絲毫不含糊,一把各式各樣的葯握在手心,倒了一些在嘴裡,就著熱水咽了下去,再吃下另一半。
結了賬回到車內,已沒有剛才寒冷的感覺,一路上一言不發的余桐話又多了起來。
“這醫藥費你到時候發我微信里,我轉給你哈。”
“不用。”李禹盎目不斜視的回答。
“那不行,你已經夠照顧我了,老欠你人情,還欠你錢,我怎麼還?”說到這個又想起了上次請他吃飯......臉又微微發熱。
“再請我吃次飯?”旁邊的李禹盎一聲輕笑,心血來潮逗了逗那人。
“......”大無語。
車穩穩停在御墅門口。
“你不進來坐會啦?”余桐敲開李禹盎的駕駛窗問道。
“回去好好休息,我不進去了,學校里還有事。”
“那好吧,拜拜。”余桐轉身回了家裡。
車內的李禹盎目光追隨著余桐的背影,直到消失才離開。
許是藥力發作,只覺得疲乏的不行,沾上枕頭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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