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宮廷艷史 - 第117節

第二天,曹學士又從前門飯館里打聽得一樣便宜葷菜來,進宮見了皇上,便說 :“前門外福興飯莊里,有一樣‘豆腐燒豬肝’的葷菜,味兒十分可口,價錢也十分便宜 。
”道光帝問:“豆腐豬肝?朕卻不曾吃過。
不知要賣多少銀子一碗 。
”曹學士奏道 :“飯莊里買去,每碗只須大錢四十文 。
”皇帝聽了,直跳起來,說道 :“天下哪有這樣便宜的菜?”便吩咐內監傳話到內膳房去:從明天起,旁的東西都不用,每上膳,只須一碗豆腐燒豬肝便了。
內膳房正苦得沒有差使,無可沾光;如今忽奉聖旨點道菜,便派委了幾個內膳上街,忙忙地預備起來。
第二天午膳,便上了這道萊。
道光帝吃著,果然又鮮又嫩;便是這一樣菜,連吃了十天。
當內務府呈上帳目來,道光帝一看,卻大吃一驚:光是這豆腐燒豬肝一項,已花去銀子二千餘兩;下面又開著細帳,計:供奉豆腐燒豬肝一品,每天用豬一頭,計銀四十兩;黃豆一斗,銀十兩;添委內膳房行走專使殺豬二人,每員每天工食銀四兩;豆腐工人四名,每員每天工食銀一兩五錢;此外刀械鍋灶豆腐磨子和搭蓋廚房豬棚等,共需銀四 百六十兩;又置辦雜品油鹽醬醋,共需銀兩一百四十五兩以上。
備膳一月,計共需銀二千五百二十五兩。
道光帝看了這帳單,連連拍桌子,說道 :“糟了!糟了 !”立刻把內膳房的總管傳上來,大大訓斥了一場。
又說 :“前門外福興飯莊賣四十文一碗,偏是朕吃的要花這許多銀子,以後快把這一項開支取銷。
要吃豆腐燒豬肝,只須每天拿四十文錢到前門外去跑一趟便得了 。
”那總管回奏說 :“祖宗的成法,宮中向不在外間買熟食吃的 。
”道光帝聽了,把袖子一摔,說道 :“什麼成法不成法! 省錢更是了 。
”那總管聽了不敢做聲,只悄悄地跑到前門外去,逼著福興飯莊關門;又取了四鄰的保結。
回宮來奏明皇上,說:“福興飯莊已關了門,這豆腐燒豬肝一味,無處可買 。
”第三天,皇帝特意打發曹學士到前門外踏勘過後,他才相信,從此取消了這一味豆腐燒豬肝。
那內膳房又沒得沾光了,便在背後抱怨皇帝,說 :“再照這樣清苦下去,俺們可不用活命了 。
” 隔了一個月,宮裡又舉行了大慶典了。
這時大學土長齡打平了回疆,把逆首張格爾檻送京師。
道光帝親御午門受俘。
以後便在萬壽山玉瀾堂上開慶功筵宴,吩咐內膳房自辦酒菜。
皇帝又怕內膳房太耗費銀錢,便傳旨:須格外節儉。
當時請的客,除楊威將軍、大學士威勇公長齡以外,還有十五個老臣。
這許多人擠了兩桌,桌面上擺著看不清的幾樣菜。
這班大臣卻不敢舉箸,只怕一動筷便要吃光;吃光了是很不好看的。
那道光帝坐在上面,也不吃菜,也不吃酒,只和大臣們談些前朝的武功,後來又談到做詩,便即席聯起句來。
有幾個不會做詩的,卻請那文學大臣代做。
做成一首八十韻的七言古詩,記當時君臣之樂;又吩咐戴均元把君臣同樂,畫成一幅畫。
在席上談論足足兩個時辰,茶也不曾吃得,便散席了。
這時是嚴冬,道光帝見大臣們都穿著灰鼠出風的皮褂子,便問 :“你們的皮褂,單做 出風要花多少銀兩?”內中有許多人都回答不出來,獨有曹學士回奏說 :“臣的皮褂,單做出風,須花工料銀二十兩 。
”道光帝嘆道 :“便宜!便宜!朕前幾天一件黑狐皮褂,只因裡面的襯緞太寬了,打算做一做出風;交尚衣監拿到內務府去核算,竟要朕一千兩銀子。
朕因太貴,至今還擱在那裡不曾做得 。
” 曹學士聽了,回奏道 :“臣的皮褂是只有出風,沒有統子的。
”說著,便把那袍幅的裡子揭起來,大家時,果然是一片光皮板,只有四周做著出風。
道光帝看了,連說 :“妙,又省錢,又好看。
穿皮褂目的是取暖,做不做出風,是無關緊要的 。
” 從此以後,那班大臣穿的皮褂,卻把出風拉去。
一時里,官場里都穿沒有出風的皮褂了。
穆相國外面雖裝出許多寒酸樣,他家裡卻娶著三妻四妾,又養著一班女戲子,常常請著客,吃酒聽戲。
走過他門外的,只聽得裡面一片笙歌。
因此有許多清正的大臣都和他不對。
只因道光帝十分信任他,說他是先帝顧命之臣,凡事聽他主張。
那穆相國在皇帝面前花言巧語,哄得皇帝十分信任,只有曹學士不喜歡他。
他倆人常常在皇帝面前爭辯。
皇帝常常替他們解和,那穆相一天驕傲似一天,無論京里京外的官員,倘然未孝敬到他,他能叫你丟了功名。
因此穆相國家裡常有京外官員私送銀錢珍寶來。
那時有個福建進士林則徐,曾外放過一任杭嘉湖道,後來做江蘇按察使,升江西巡府;他為官清正,所到之處,百姓稱頌。
皇帝也十分器重他。
這時,英國的商船常常把鴉片煙運到中國來,在廣東一帶上岸。
中國人吃了煙,形銷骨立,個個好似病息一樣。
林則徐上了—本奏摺,說 :“鴉片不禁,國日貧,民日弱;數十年後,不惟無可籌之餉,抑且無可用之兵 。
”道光帝看了這奏章,十分動容,便把他升任兩廣總督;進京陛見,又說了許多禁煙的 話。
道光帝給他佩帶欽差大臣關防,兼查辦廣東海口事務,節制廣東水師。
林則徐忽然太紅了,早惱了一位奸臣穆彰阿。
那林則徐進京來,又沒有好處送穆相國門下,那穆相國便忌恨在心。
看看林則徐一到廣東便雷厲風行,逼著英國商船繳出二萬零三百八十箱鴉片煙來,放一把火燒了。
那英國人大怒,帶了兵船,到福建、浙江沿海一帶地方騷擾。
穆相國趁此機會,在皇帝跟前說了林則徐許多壞話,說他“剛愎自用,害國不淺。
”一面派人暗暗地去和英國人打通,叫他們帶兵船去廣東;一面又指使廣東的官吏到京來告密。
有個滿御使名叫琦善的,聽了穆相國的唆使,狠狠地參了林則徐一本。
穆相國又在皇帝跟前打邊鼓,把皇帝也弄昏了。
一道聖旨下去,把林則徐革了職,又派琦善做兩廣總督。
琦善一到任,便和英國人講和,賠償七百萬兩銀子;開放廣州、廈門、福州、寧波、上海作外國的租界。
英國人還不罷休,硬要拿林則徐問罪。
穆彰阿出主意,代皇帝擬一道聖旨,把林則徐充軍到新疆去。
這時惱了一個大學土,名叫王鼎的,他見林則徐是一個大忠臣,受了這不白之冤,便屢次在朝廷上找穆相國論說,那穆相國聽了王鼎的話,總是笑而不答。
有一天,穆彰阿和王鼎兩人同時在御書房中召見,那王鼎一見穆相國,由不得又大怒起來,大聲喝問道 :“林則徐是一個大忠臣,你為什麼一定要哄著皇上把他充軍到新疆去?像相國這樣一個大奸臣,為什麼還要在朝中做著大官?你真是宋朝的秦檜,明朝的嚴嵩,眼看天下蒼生都要被你誤盡了 !”穆彰阿聽了,不覺變了臉色。
道光帝看他兩人爭得下不了台,便喚太監把王鼎挾出宮去,說道 :“王學士醉了 !”那王鼎爬在地上連連叩頭,還要諫諍。
道光帝把袖一拂,走進宮去了。
王鼎回到家裡,越想越氣,連夜寫起一道奏章來,說穆彰阿如何欺 君,林則徐如何委屈;洋洋洒洒,足足寫了五萬多字。
一面把奏摺拜發了,一面悄悄回房去自己吊死。
第二天,王鼎的兒子發覺了,又是傷心,又是驚慌。
照例,大臣自盡,要奏請皇上驗看以後收殮。
那穆彰阿耳目甚長,得了這個消息,立刻派了一個門客,趕到王家去,要看王學士的遺折。
那王公子是老實人,便拿出遺逝出來給那門客看。
摺子上都是參穆相國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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