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夢 中 - 第27節

“妖華把全部的力量,聚起來……成就了九尾……”“可是那個笨笨的小東西,居然報完了仇,自毀內丹……”終於到了寢宮,許是所有人都跑去喝酒偷閑,這裡一個人也沒有。
“幸好你不重……”子霏抱怨,用盡全力把輝月抱上床。
“飛飛,你太笨了……”“是,我很笨。
”子霏咬牙,不笨就該叫人還幫著擡你而不該自己在這兒受累,這麽一想果然自己是笨的。
“飛飛?”“嗯?”輝月手裡握著一束銀髮,緩緩的盤繞捲動,把他拉得俯下身來:“妖華只屬於九尾……妖華袍……是妖華對九尾最後也是最強的保護……”“是是,我知道了……你老人家快睡吧……”下一刻,子霏的眼睛睜得圓圓的……那件銀袍不知道什麽時候扯脫了,輝月美麗光潔的身體就這樣呈現在眼底。
“還有……妖華其實是願意……被九尾吃掉的。
因爲,這樣,才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才是天長地久……才是,永不離分……”那雙柔如春水的眼睛,帶著薄霧似的光華。
“飛飛……所以,再把我吃下去……”我們,永不離分。
直至地久天長。
妖華袍無風而舞,漫漫張開又覆下,將兩個人裹在其間。
銀色的柔軟下,糾纏的,是誰?是妖華與九尾?還是輝月和子霏?血的味道,淡淡的,混著不知名的香氣。
這幽幽的香氣好熟悉……象是,那狐惑花開的味道……是妖華的血,在九尾哭泣時開的花。
帶著絕望的愛的花朵,爲什麽會有媚惑的香氣……散落的珍珠,沾著霧霧的水光。
似有若無的,嘆息與呻吟的聲音。
沈鬱的哀傷化作鮮血,從身體里汩汩的流出。
心裡無聲哭泣,隱忍不變的安靜的眼神,淚都流向了什麽地方?細碎的火焰,從胸口一直蔓延至全身。
是情火?愛火?還是業火?每一寸肌膚都在嘶喊著疼痛,卻不知道是誰的痛。
子霏昏然,輝月亦是。
抵死纏綿。
那美麗的人兒說:“九尾,你太笨,十年才會學會隱身咒。
”那俏皮的人兒說:“妖華,你別再美麗了好麽?你吸引太多的愛慕,我怕等不到我長大,你就被別人搶奪去了。
”妖華笑著,抱著懷中小小的九尾:“好,我等著你,可你也得快點兒長大。
”“妖華,痛不痛?”“痛嗎?”“是不是很冷?”“我很笨是不是?弄痛你了……”“不,沒有。
”“九尾,我愛你。
”鮮血迸裂,旖旎的錦褥被洇濕。
黏膩的血腥里,九尾慘叫,不是,不是,怎麽會這樣。
不是的,不是我!不是的妖華!不是,妖華不要死!細微的聲音:“不……”然後有另一個聲音安慰:“不,沒有,都沒有。
”子霏猛然睜開眼,銀色輕裘下面,是他與輝月。
不是妖華與九尾。
沒有人死去,沒有。
但是,一樣聞到了血腥的味道。
他的慾望深陷進輝月的身體里,胭紅的血從那美麗的身體里流了出來,沾在他的腿間,他的身上。
“不,輝月……不是……”“飛飛,愛我。
”那雙美麗的眼睛里,再沒有隱忍和沈鬱。
象潮水一樣洶湧的情意,淹沒至頂。
潮熱的,與世隔絕的。
妖華袍的覆蓋之下。
宿命的尋找,終於觸到了時光的另一端。
輝月在笑。
雖然痛楚,卻象暗夜中的蘭花一樣綻放絕美的微笑。
終於找到你。
等了許久,等來了你。
我不會再與你分離。
行雲步伐凌亂不穩,看著身前執燈的侍從身影也是搖搖幢幢。
小侍回來稟告,陛下酒醉已歸,各位請自便。
平舟望著空蕩蕩的回廓,心中有分隱隱躍動的痛。
子霏他……也同去了麽?星華抱著酒罈,心滿意足的闔著眼溜到了案幾底下,呼呼沈睡。
平舟看著他,有些豔羨。
能活得如此逍遙快樂……讓人羨慕。
行雲絆了一記,內侍搶上來扶住。
“殿下當心。
”行雲嗯了一聲,摸著床榻,把自己重重摔在了上面。
心裡亂如麻緒。
翻一個身再翻一個身,心裡巨大的謎團理不出頭緒。
爲什麽自己的來曆始終無人提及?爲什麽莫名得到衆多的寵溺?爲什麽,爲什麽這個龍子霏,身上有深沈的秘密?手臂橫著壓住額,想不出來。
想不出來!好象所有的秘密,都和他有關!爲什麽沒人提及他的過去?明明他和所有人都有深深的牽繫!爲什麽他看著自己的目光,那樣溫柔深沈?明明……明明就不是看陌生人的眼神啊!爲什麽在那黑暗的地底,他居然會鳥渡之術?他明明不是羽族!怎麽可能……爲什麽他……他會不反抗自己的侵犯?攏住的眉宇間有秋風一樣的憂愁。
他哭了……他在他的身下流淚哭泣……爲什麽,爲什麽那麽堅強安靜的人會哭泣?如果是因爲他的侵犯,爲什麽卻不責怪他?爲什麽不在一切發生改變前推開他?爲什麽?爲什麽?行雲痛苦的在床榻上輾轉。
爲什麽?琉璃燈盞的光似乎也在不安的風中搖擺。
那時候,他說了什麽?他的嘴唇輕動,他說了什麽?他說了什麽?他該死的到底說了什麽?胸口尖銳的痛,行雲猛然翻身坐了起來。
我想不起來,難道不能再問你?你究竟是誰?我究竟是誰?入夜裡起了風。
行雲胡亂披著一件絲袍,趿著鞋飛跑。
沒有歇下的宮人內侍無不瞠目結舌,看著一向愛惜儀錶的行雲殿下象個瘋孩子一樣在帝宮中施展身法,由東向西橫穿大半個帝宮。
真是風風火火,孩子就是孩子,沈不住氣。
巨大的衝力,一下把門撞得洞開。
屋裡空洞洞的,沒有燃燭火,沒有人的氣息。
行雲一下子愣住了。
龍子霏竟然會不在?他不在?他在哪裡?行雲象是一下子被抽空了力氣,頹然坐倒在門邊。
那個黑暗的時候,狐惑花的香氣里,他失卻常性。
可是,好快樂。
佔有那個人,侵犯他的時候,真的很快樂。
不是藥性,不是身體的快感。
是心裡。
滿滿的快樂,似乎……似乎是得到了長久以來最渴求的東西。
明明他喜歡的人是輝月啊……龍子霏,他在什麽地方?行雲突然睜大了眼。
他和輝月一同離宴,輝月……他們……行雲拔腿就走。
亭台重重,樓閣重重。
腿象是有自己的意識,越走越快。
那些詫異的眼神,吹在臉上冷肅的風。
天帝的寢殿之外,奇異的竟然一個內侍也沒有。
行雲的腳步慢了下來。
象是灌了鉛的腳,一步步,慢慢步上石階。
珠簾在風中輕擺,殿里只燃了一盞角燈,映著香鼎里的青煙裊裊。
寢殿深處的床榻上,一線月光映於其上。
銀芒點點的妖華袍下,曲線起伏。
行雲覺得兩腿發軟。
寢殿里有濃濃的,雲雨後的氣息。
血的味道,欲液的味道……還有狐惑的花香。
一步一步,艱難的向前走。
那銀色的波紋有微微的動蕩,有人輕聲吁氣,香暖的味道變得更濃。
一隻手探出來。
細白的手指,美得驚人,指尖有瑩瑩的光。
看到榻前散落的衣物,青衫玉帶凌亂散置。
行雲咬一咬牙,回手拔了壁上張懸的劍。
擡手把那銀色的輕裘揭了起來!絲絲縷縷的銀髮和青絲不分彼此的被帶得飛揚起來,又軟軟的落了回去。
輝月美麗的身體伏在子霏的胸口,睜開迷濛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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