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時代之紅拂夜奔 - 第30節

有關豆面餑餑,我有一點要補充的地方。
小的時候,姥姥常給我做這種東西吃。
其實把它叫做豆面餑餑是一種誇大其詞的說法,它是用玉米粉攙入少許黃豆粉,貼在底部有水的鐵鍋里烤成,另一個名稱叫做貼餅子。
雖然不難吃,但也不是什麼山珍海味。
唐朝沒有玉米,所以是用小米粉,這一來就不好吃,尤其是用連殼碾的小米湯來做,相當拉嗓子。
但是比之高梁粉製成的各種食物,就算是相當好吃。
大唐朝種植的是矮稈的雜交高梁,這是窮人的標準食物。
過了一千多年,又在華北平原上大量種植供農民食用,那種物質在煮好以後是灰白色毫無光澤的一堆,質地及氣味都屬怪誕,如果拿去餵豬,豬也是一邊掉淚一邊把它吃下去。
考慮到這種情況,假如有小孩子向我要求豆面餑餑,我就給他。
當然,給不起的情形例外。
在這種情形下就只能給孩子一嘴巴,雖然簡便易行,但是慘無人道——這從一個側面說明了戴避孕套的必要性。
我們的四大發明裡居然沒有避孕套一項,李衛公也沒把它發明出來,我們只是發明了打死人的火藥,擦屁股的紙,印刷紅頭文件的印刷術,還有指南針——沒有它咱們也能找著路。
咱們這叫發明了些啥。
我和小孫幹這種事從來都戴套——越是非法性交,這種東西就越不可少。
它可以把這件事的意義變成只是玩玩而已。
就在玩著的時候我忽然想到了費爾馬定理的證明——這純屬偶然。
數學和性沒有一點關係。
絕不能由此得出一個結論道:當你想數學題想不出來時,就該和女人發生性關係。
小孫對我說,我最討厭的就是你那個費爾馬定理。
你居然在這種時候把它證了出來,真叫人噁心。
我想一個數學定理沒有任何令人噁心之處,她討厭的是我那種一心二用的方式。
我想這個定理都想了半輩子了,隨時隨地都要想,簡直就像感冒了就要打噴嚏一樣。
你總不能要求一個感冒了的男人在性交之前用膠紙條把鼻子粘上罷。
而且只有現代才有膠紙條,古代只有貼膏藥。
膏藥貼上就揭不掉。
揭下了紙背,剩下的是烏黑的一團,好像得了惡性黑瘤。
這就未免得不償失了。
四 我把費爾馬定理寫成了論文,親自送到了學報,送到一位大學同學手裡。
在此之前我還送給幾位教授看過,他們笑呵呵地說:證出了費爾馬?好哇好哇,放下罷——好像我在行賄,要放下的是錢一樣。
這些老傢伙誰要是看了一頁,太陽肯定要從西面出來。
我同學告訴我說,這論文他一定要看,因為我證得也不容易。
然後又告訴我說,他在這裡呆不了多長時間了。
這是因為他很快就要到一家計算機公司里去幹事,以便多掙些錢。
我一聽,就知道他純粹是在扯淡,他根本不會看這論文。
這定理我證了十年,他要想看懂,起碼要全心全意看一兩個星期。
三心二意永遠也看不懂。
所以我告訴他說,這論文我還要改,就把它拿回來了。
我走的時候已經和他搞得相當的不愉快。
那位同學說:你搞這些東西有什麼用處?他的意思是說,我證明費爾馬定理,這件事不夠有害。
因為有用就是有害。
舉例而言,我的那個東西,假如戴了避孕套,那就什麼用也沒有,但是也無害。
候如不帶套子,就十分有用,但也十足有害。
像這樣的例子比比皆是。
我在大太陽底下走了半天回家,幾乎中了暑,而且想到我十年的心血,得到的居然是這種對待,一怒之下點火要把論文燒掉。
小孫看見了猛撲過來,把火熄掉。
這件事叫我感到一絲快慰——畢竟還有人珍視我的勞動。
後來她翻開那份從火里強搶出來的稿子看了看,又遞給我說:接著燒罷——我還以為你在燒小說哪。
這件事使我憤怒異常,我把所有的數學書都扔了,發誓以後把數學全忘掉。
但這件事又有不合情理的地方———我在數學系供職,把數學全忘了怎麼混飯吃? 晚上小孫對我說,你以後就寫寫小說罷,別弄數學了。
數學又費腦子,又沒意思。
而且派不上什麼用場。
我告訴她說,她的意見有偏頗之處。
她不懂數學,又識中國字。
假如反過來,必定要說,別寫小說了,就搞數學好了。
要學會繁難的中國宇,絕不比學數學用力少。
更何況讀小說還需要文學鑒賞力,不僅僅是識字。
事實上任何事都得費費腦子才能有意思。
只有最後一句話還有些道理,就是無論純數學還是小說,都沒有什麼用處。
一泡屎屙出來還可以肥田,而數學定理和小說在這個方面簡直連一泡屎都頂不上。
當年在衛公的長安城裡就有這樣的規定:有敢證數學定理和寫小說的,一律杖三十。
其實杖三十的不光是數學和小說,還包括一切無用的想法。
所以每個十字路口都有人在監督,見到有兩眼發直的人走過來就把他攔住問道:你想什麼來著?如果你是死了媽,或者是對眼天生兩眼發直,就要街坊開出的證明。
沒證明一律要打。
犯這種錯誤的凈是男人,所以衙門裡打男人的衙役算重體力勞動,每月供應五十斤帶皮的穀子,比打女人的多了十斤。
至於李衛公夫婦吃多少斤定量倒是不難考證,他們兩口子的定量都在五千石以上,每人一個月的糧食,一百口大肥豬吃一年都吃不完。
每個月初用一百輛糧車拉到衛公家裡來,他睜著一隻眼出去點收之後,就全賣到糧店裡去了。
他配給自己這麼多糧食不是因為他是個大飯桶,而是他是全城最有用的人。
直到不久之前、我還吃三十二斤糧食定量。
這說明我很不受重視,比打女人屁股的人還沒有用處。
但是我對這一點並不在乎。
我只在乎自己是不是很有趣。
小孫說,對對,有趣,有趣!哇!她用腿死命的夾我,並且亂撕我的頭髮。
我當然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但我認為她是亂打岔。
我有趣可不是只在那個地方。
也許我該找個女數學家做老婆,她一聽說我證出了費爾馬定理,就性慾勃發,跑到衛生間換上性感內衣。
不過女數學家可不太多,偶爾有幾個長得也不好看。
現在我搜索枯腸,只想起了一個女數學家,叫做某某某某婭,不是波蘭人就是俄國人,貢獻在概率論方面。
她要是還活著,沒有一百也有九十了,所以不能指望她。
假如不是這姓孫的勾引我,我可以誰都不指望。
現在已經不能后侮了。
女人這東西就如海洛英,染上了就放不開。
我因為投遞費爾馬定理的證明和小孫鬧翻了,她一見到我就說:你和你那個一百多歲的俄國老太太做愛去,我不勾引你!然後就在我面前把自己的房門摔上了。
你知道,我是個勤勤懇懇,任勞任怨的人,雖然自己心情很壞,又受了她的刺激,但還是恍恍惚惚地把廁所刷了。
過了一會,忽然想到廚房也很臟,就去刷了鍋台。
這些事證明了我心地善良,但是姓孫的卻在門后笑。
後來她打開房門,說:混帳!還不快滾進來。
有一件事我很滿意,就是無論廁所還是鍋台,後來我都沒再刷。
而且我還發現她的腰很細,在一片昏暗的燈光下就像一座白白的小窄橋,我從上面從容地走了過去。
她的腿又細又長,非常好看,翹起來時綳直了腳尖,好像芭蕾舞女,非常的優美。
這跟她練過藝術體操有一定關係。
我這樣說,是因為我很壞,從小就沒守過規矩,長大了又沒有干好過任何事。
我死了以後肯定要進地獄,但是還沒有死。
根據一切標準,都該把我的屁股打爛,它也沒有爛。
不但如此,我還在和一個相當美麗的女人做愛,她因為我喜歡數學而仇恨我,但我還是騎在了她身上。
我對世界都充滿了惡意,但我未受懲罰。
我佔了很大的便宜。
小孫說,你正在滿足我的需要,佔便宜的是我。
但她是裝神弄鬼。
事畢她哭了起來。
本來我應該想道:我把她氣哭了,我又佔了便宜。
但是我又想:不能夠這樣心肝全無。
我在黑暗裡陪她坐了一會,然後說:好罷,別哭了。
我去再刷廁所。
但是她一把揪住我說:難道你非要把我氣死嗎?我說:不把你氣死該怎樣呢?她說:摟著我躺一會。
這件事我會做,於是就這樣躺下了。
躺下以後她又哭了一會,然後不哭了,問我說:從什麼時候開始你就是個二百五?我說:十歲。
想了一會又說:三歲。
她猛地翻過身來騎住我,抄起一條長筒襪子勒住我的脖子,喝道:說你愛我,不然勒死你。
我說:我是個二百五。
她說:不管你是不是二百五。
我就說了。
與此同時,有個毛扎扎的東西頂在我后心上。
這也沒有什麼,反正現在是陰盛陽衰。
有一件事我必須說明白,我說自已是個壞蛋是往我臉上貼金——我壞起來沒心沒肺,根本是個糟蛋鬼。
我成天失魂落魄,做壞事也做得很糟。
我在床上抱住她——雙人床很大,就是讓兩個人躺的,她身上很光滑,就是讓人抱的——心滿意足,進入了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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