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我和小孫享受非法的性生活之前,她躺在我的膝蓋上,而我平坐在床上。
這是我們倆當時姿勢的要點,其它的情況還有:我背倚在牆上,她的頭和腿放在床上,整個身子向上形成一個弓形,我一低頭就正好看到她的肚臍眼。
可以想像李衛公和紅拂逃到洛陽郊外,在沒人的地方也是以這種姿式開始非法的性生活。
過不了很長時間(在夢裡是一年,現實中二三十年),紅拂就要變成一個癟嘴老婆子,衛公就要變成一個駝背老頭子,那時我們現在做的事就做不成了,以後能幹的事就是吃飯和屙屎,了此殘生。
現在的問題是除了這件事還要干點什麼,或者什麼都不幹。
我告訴小孫,我一定要把費爾馬定理證出來,否則死不瞑目。
她問我這東西有什麼用處,我告訴她毫無用處,只是能使後來的人可以不再死不瞑目。
這種說法也靠不大住,因為可以讓人死不瞑目的東西可不只是費爾馬,而是多著哪。
其實我只是中了魔道,非把這件事干成不可。
她說她喜歡,和中了魔的人性交格外的有快感。
李衛公對紅拂講的可不是費爾馬,因為他已經把這個定理證出來了。
他說的是自己將來要建造一座城市,和洛陽城怎麼怎麼不一樣——整個一個烏托邦。
紅拂聽了他的鬼話,覺得他瘋得厲害,所以興高采烈,快感如潮。
但是連衛公自己都不知道過了僅僅十幾年,這座烏托邦就建成了。
他和紅拂住在裡面,感覺無比的糟糕。
李衛公腦子裡是整個的長安城,包括大街小巷,每一棵樹,每一口井,還有磚頭砌的馬路研子。
他要下令讓多少人上街掃地,多少人出來除草,還要關心今天有多少糧車進城,多少糧車在路上。
簡單的說,他成了一台大型計算機,存放了很多數據,並且依據這些數據做出判斷。
真是個倒霉鬼。
小孫躺在我的膝蓋上,身體的正面拉得很長,乳房變成了豎的橢圓形,甚至菱形,連肚皮也變得細長。
我很怕她的腰椎會出毛病,造成偏癱等等。
她讓我少操心。
她還說她練過藝術體操,教練認為她的脊椎是全身最好的部分。
後來她轉過身來讓我看,她的脊椎果然不凡,我好像看見了一條鱘魚的背。
把性這件事考慮在內的話,人幾乎是任何機器不能取代的,不管它是IBM還是HP公司的產品。
當然,不把這件事考慮在內,取代人就容易了。
李衛公設計的長安城裡,下流客棧里放了些木製的女人供腳夫們使用,但是鮮有人問津,因為外形雖然是無可挑剔,卻總是出故障,一壞就把人卡在裡面,疼得鼻涕眼淚直流。
急忙找老闆娘要鑰匙,打開一看已經像進了夾子的耗子一樣,血肉模糊。
除此之外,那些腳夫還敲著木頭人問:能生孩子嗎?一聽說不能生孩子,興趣就小了。
後來這個發明還是賣給了皇上。
皇上製造了一大批,發給了遠征軍,讓他們在撤退的路上拋撤,這種東西用現代的軍事術語叫作“餌雷”,夾壞了大量的突厥人、鮮卑人、高麗人,並且讓他們斷子絕孫。
這件事說明了衛公雖然機巧無雙,離開了大唐皇帝就將一事無成。
但這些都是晚上的事,白天還有一次呢。
白天是第一次:她把窗帘拉上以後,屋裡就變得暗起來。
她把裙子解開,裙子掉到地上,形成了一個暗色的圓圈,而她是白色的,好像正從圓圈裡鑽出來。
後來她把襯衣脫掉,臉朝牆,跪到床上去。
這些時間非常之慢,我又在恍惚之中。
後來她朝我嚷道:你也不能一點忙都不幫!我就過去幫她把乳罩掛鉤摘下來,然後眯起一隻眼到前面去看。
你要知道,我從來沒有近視過,故而老花得非常之早,現在已經有三百度了,離近了一點都看不清楚。
但是看不清就往前湊是我一生的積習,絕不會因為現在老花了就有所改變。
其結果是我什麼都沒看見,從始至終都是稀里胡塗。
看來我是得配副老花鏡了。
但這件事看得見看不見都是無所謂的。
除了某些特別的感覺,總的來說,干那件事和爬一棵特別光滑的樹沒什麼兩樣。
爬樹這種事以前我經常干,比方說,當司務長時,和我的馬兄弟在一棵大青樹下睡覺,醒來我就爬樹,而且把全身的衣服脫得光光的,只穿一雙襪子。
然後站在一根很暴露的大枝岔上狂呼萬歲,這時候我那個東西直挺挺的,彷彿在行納粹禮,周圍幾里地都能看見。
但是那個地方很荒涼,周圍幾里之內都沒人。
一直吼到它禮畢,我才下樹回家。
我就是這樣勤勞公務——上十里地外買趟醬油能去兩天兩夜。
再加上給大家吃酸饅頭,所以後來不讓我當司務長,我也沒得可說。
當然,小孫這棵樹絕非任何大青樹、野梨樹、白皮松等等可比,爬起來是極為過癮的。
後來我就這樣告訴她。
她說:謝謝你把我看成一棵樹,你自己當時的樣子也很好,睜大了眼睛上上下下的看,乳頭插到你眼睛里還沒看見。
我覺得自己簡直是在給你治眼病——這些話叫我想起了在工廠里當工人的時候,假如燒電焊時忘了戴眼鏡得了電光性結膜炎,就會痛癢難當。
這時唯一的辦法就是認一位哺乳中的少婦當乾媽,讓她擠點奶到眼睛里去。
我就有過一位乾媽,年齡比我小好多,但是奶頭卻大很多——後來我站起身來,就什麼都能看見了。
她的腰很細,乳房很完整,臉上紅撲撲的,等等。
和隔著衣服時猜的差不多。
到此為止,我一生所見的第一件不合情理的事就算髮生了。
後來我和小孫干那件事時,總是在她的房子里。
她的房間比較大,還有一張雙人床。
點上十五瓦的檯燈,屋裡雖然暗,但是比白天看得還清楚一點。
在幹事之前她總要用手捏捏我的那東西,然後就若有所思。
我想這個毛病是買菜時挑黃瓜練出來的,她們用手指代替硬度計。
我那個東西在這種時候還是滿像樣子的:又粗又長,而且相當硬梆,在各方面都像根哈瓦那雪茄,但也耐不住指甲掐。
由這種體驗可以知道黃瓜們對長指甲的女人的看法。
我問她在想什麼,開頭她不肯告訴我,後來又說:講了以後你不要介意——從你的外表來看,這東西不該是這樣子的。
我說我外表怎麼了?她說你外表相當委靡。
這件事我還是不明白,但是她不想再繼續下去,就說:別扯這個了。
飯燒熟了就吃,別等它涼了。
這是個優雅的比方,說明她還有點淑女風度。
等到事情幹完之後,我才想到已經中了她一暗箭。
她是說我外表是一副陽痿相。
既然我是一副陽痿相,她還要和我干這件事,就是一件怪事了。
對於這個問題,她笑了一下說:我看你整天愣愣怔怔,覺得挺逗的(但是後來她又覺得我這樣不逗了)。
她還說,我看你獃頭獃腦,不知在想什麼,想知道一下。
一個女人想要知道男人的秘密,只能用色相來引誘,甚至要把兩腿分得開開的,把他的腦袋往乳房中間按(小孫在此批道:誰按你了?由此我才知道她沒按過我)。
這個說法聽起來荒唐,其實是相當可信。
聖經上說:得人如得魚。
得人就是知道一個人罷,這事是很有趣。
有的人只要看看就能知道了,這就是條臭帶魚。
有的人只有和他性交才能知道,這就是條金槍魚。
我就是后一種人。
後來她就管我叫金槍魚,看來我對這些事的感覺是對的。
與此有關的是我這輩子遇到的第二件不合情理的事——我把那件硬邦邦的、像黃瓜一樣的東西插到她體內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