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
那三個字在心頭掠過不知為何,並不苦澀,而是淡淡的。
淡淡的憋悶,淡淡的好像心臟被揪扯了一下,蕭清時沒有任何異樣:“罷了,你去赴會便是。"
蕭淏得了准允,高興得不得了,第二天興沖沖地出了門,直到夜幕降臨方才回來。
他本以為蕭清時已經歇息了,卻發現六叔坐在正堂里,端著茶盞,聽到他的腳步聲掀起眼帘:“晚飯可吃過了?"
"不曾”
"我讓廚下去熱了,坐下罷。”
蕭淏有些不好意思,心道六叔為了等自己,莫非現在還未用飯?六叔可真是體貼晚輩。
蕭清時放下茶盞:“今日詩會是何種景況,你與我分說一二。"
蕭淏不疑有他,忙興緻勃勃地講起來。他本也憋了一肚子話要說,越說便越是興緻高昂,連飯菜端上桌了都不曾住口。
從宿園的風景說到來赴會的人,從那些鼎鼎有名的才子說到筵席上的好酒好茶,絲竹悅耳。
"不過那些都不緊要,我萬萬沒想到,今日竟見到了長公主真容!"
眉頭一動,男人的聲音靜淡如故:
"長公主,親自出來宴客?”
“是!"回憶起那時的畫面,青年的臉上不由露出幾分懷念與迷惘來
:"聽聞越國長公主驕橫跋扈,更有種種不堪傳言,可今日見到她……."
那樣的言笑晏晏,那樣的光彩照人。她從屏風後轉出來,明月擋、紅霞披,開口時的聲音彷彿環佩叮咚,只是一個笑,席上所有人便好像都醉了。
他忍不住喟嘆出聲:“若是能再見她一面……”
砰的一聲,蕭淏聽到了茶盞重重放在桌上的聲音。
蕭清時冷著臉:“食不言寢不語,用飯之時尚且如此多話,得意忘形、徒逞口舌。我看你年歲漸長,竟是越發飄飄然了。”
刷拉一下,蕭淏連忙起身,垂頭聽訓。
“你給我坐下。”
“是……”
乖乖地坐了下來,他開始聽蕭閣老從聖人之道說到為人之舉,又從為人之舉說到他近日的輕浮怠惰。
“一場詩會而已,便值得你這般記掛?放在嘴邊說個不停,真是不成體統。”
蕭淏心道,六叔,方才不是你讓我跟你說詩會的事嗎,偏又不敢還嘴,真是苦不堪言。
好不容易等蕭清時停了下來,瞥他一眼:“再有宿園的帖子,我與你一道去。”
“我倒要看看,究竟有何值得稱道之處。”
蕭淏:“……”
六叔,說好的“一場詩會而已”呢?
況且人人皆知你與長公主不合,你真的不是去砸場子的?
……
“殿下,殿下!有人……有人來砸場子了!”
孟然正懶洋洋地倚在榻上剝著葡萄,聽到小宦官慌慌張張的聲音,不耐地掀了掀眼帘:
“誰?什麼砸場子?”
“蕭,蕭閣老來了……”
今日是宿園又一次舉辦詩會,有了上次詩會打出的名頭,在眼下的京師,文人墨客們都以接到宿園的帖子為榮。
孟然坐在後堂,本打算等詩會的氣氛炒到最熱時再出面,聽到蕭清時的名字,她眉頭一蹙,立刻拉響了最高級別警報。
那傢伙,是不是看出了她的意圖?以詩會幫勛貴一黨提前拉攏人脈。
那些來參加會試的舉子,哪怕日後只是個不入流的縣尉,也是大楚朝向下施政的根基。況且縣尉難保也沒有做到首輔的一天呢。
從上次的詩會看,她的籌劃很順利。
以越國長公主之尊親來出面宴客,原本就足夠有誠意。孟然更是表現得親和溫柔,能詩善畫。別說是普通人家的舉子,就算南明蕭氏那個風頭最勁的蕭淏,不也被她迷得七暈八素。
只是蕭清時一來,她上次的那點手段好像就不夠看了。
若論詩,蕭清時可是在當年入仕之前,就有“江南四絕”之稱的大詩人。
若論畫,他師從關山一脈,乃是山水寫意畫大師關月的入室弟子。
若論文,身為當朝內閣首輔,一手策論寫得更是精妙絕倫。
更逆天的是他還精通音律,頗擅書法,一手金石雕刻的技藝也是不凡。
況且在場的舉子都是要入仕做官的,哪怕蕭清時既不文采斐然也不風姿翩翩,拿出他那些為官施政、權衡利弊的手段來,輕輕鬆鬆就能收服那些初出茅廬的小子。
一瞬間,孟然花了大手筆準備的詩會轉眼給人做了嫁衣裳。
原本因為追捧長公主而來的舉子們,正在筵席上與蕭閣老推杯換盞,各個對他崇慕有加,甚至有要納頭便拜的。而此間主人,早已被眾人拋在了腦後
“……蕭,清,時!”霍然起身,孟然咬著牙一字一頓。
最近在朝上她已經足夠退讓了,他竟然還不知足,還要一再相逼?
不就是睡了他,她也是被睡的那個好不好!
“你去,把那壇十年的桂花釀取出來。”頓了頓,少女勾起唇角,“用鴛鴦轉香壺,給蕭閣老斟酒。”
小宦官一怔,驚恐地抬首:“鴛鴦轉香壺……”
那是同一壺中能倒出兩種酒的精巧酒具,聽說宮裡多用來……
“殿,殿下”小宦官磕磕巴巴,“可,可不能把蕭閣老毒死。就算要毒,也不能在咱們園子里。”那不是轉頭就被人發現了嗎?
“誰說我要把他毒死?”孟然哭笑不得,她笑了笑,笑容狡黠裡帶著得意:
“酒壺裡,給他加點巴豆。”
(m③零mC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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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霉孩子蕭小淏,知道你六叔為什麼關心詩會嗎【doge
來砸場子的蕭閣老,知道你正在奔向火葬場的大路上嗎【doge
某肉:真是不成體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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