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了下:"誰都不舒服。
"她說,柔柔的,她的柔不是裝出來的那種,她就是這樣的人。
我低頭給她削蘋果,削的跟狗啃的似的,護士過來告訴我病人還不能吃這個。
我只能自產自銷。
我們聊都那麼呆著,小時候我只顧往前跑從不看她,等我又一天回過頭的時候卻發現,她已經跟不上我了。
我苦笑下。
"你幫我把房子賣了吧。
"她忽然說,"房本在我放照片的那。
"我看著她。
她笑了笑,嘆口氣,"其實早就該賣了,我媽一個人住那,我也照顧不了她,還不如賣了房子得了錢送她去養老院,那還有個伴,你要有時間就去看看她,她以前挺喜歡你的。
"我一動不動。
"以前沒想過,是總覺的有一天我爸就回來了,他還能找著家,可現在我知道沒可能了。
"我看著地面,聲音不急不緩:"你那破房子能賣幾個錢,還不夠你看病的。
"她一定還在笑,"賣完了房,我就把病好好治一治,你能陪著我嗎?等我病好了,我想干點別的,以前我總想著跟你......"我好象在夢裡,我看著她。
她還在那笑。
我說不出話來,可等我說出來的時候,我覺得一陣陣的痛。
我用力的點點頭,握了握她的手。
**去了劉露家拿房本,麻煩鄰居幫照應著點她媽,我就騎上破鳳凰去了富麗告假。
一到那我就傻了。
"你還來幹嘛?"門口的瘟神擋著我進去。
"我前幾天有點事,現在請假來了。
""連試用期都沒呢,就這樣,誰還要你。
"瘟神說。
我有點急了,"您行行好,我真有事,我家有人都開刀了。
""我他媽關你有什麼事,反正你別來了。
"我真想抽他一頓,可一想WC兄弟還在這呢!我就不說什麼了,"那我幹了這些天總得給幾個錢吧!""給錢,你沒耽誤我事就算好的......"我是真有點急了,剛要說幾句,就聽一個清脆的聲音響起,"路愛國!"我身子一僵,轉過頭去。
那人西裝筆挺,風度翩翩。
我真不想看見他。
他已走了過來,見了我微微一笑,"你在這?""不,剛被炒。
"我說,本想罵他媽的,可在這位面前就矮了三分。
哪知他卻忽然說道:"他媽的。
"我苦笑。
"上次接風宴沒想到他們沒有叫你,不過我想你也不會來的。
"他說,文質彬彬。
我就是一社會殘渣,他是明日的精英,徐徐上升的驕陽。
我內里五味混雜,不知是苦是酸。
這趙飛,已經高飛,而我卻一路下滑,想起往事,不由嘆氣。
他也嘆氣,然後帶我去咖啡屋坐。
我不想去,可看他穿著,我心想,這款看著有錢,老子喝出去了,開了口先借點錢再說。
點了咖啡,就聽他那說了些自己的經歷,全省第一考出去,然後一路的綠燈,準備出國,等等。
"我現在是什麼賺錢做什麼,學的信息學,前年軍隊有招人,我沒去,還是出國好,我喜歡那裡的氛圍,還記得你那時最想去日本,說要得個東京大學的第一,讓那群小日本們看看......"別提以前,別提以前,我偷著翻白眼,要不看錢份上,我准拿咖啡潑你臉上。
他不說話了。
我忙趁機開口:"那個你現在手裡有錢嗎?"他挑了眉毛看我。
我硬著頭皮說:"借我個三千四千的,實在沒有一千兩千的也成。
""我給你一萬。
"他忽的說。
我想吞了只鴨蛋剛要道謝。
他變色道:"把你的嘴臉給我收起來。
"他端杯子的手抖了幾抖,再看我時,眼已經恢復平靜,看著我,又好象沒有看我,慢慢的對著空氣一字一字說道:"路愛國曾經是個多麼精彩的人物。
"第 22 章多麼精彩?!老子精彩到讓校長追家去跟我媽訴苦,那時候我拽的就跟孫悟空他大哥似的,牛的天都盛不下了,從小學就跳級,十四就上了高中,到哪哪是寶,仗著腦子靈,嘴會說,也懂那麼點拉攏人心什麼的,小小年紀就把三國孫子兵法學了個全,明的暗的,陰的陽的,老子他媽都不放眼裡。
在班裡那是一呼百應,外邊憑著磚頭工夫也算赫赫有名。
外加那時候學校風靡我這種類型的小子,紅著臉的插著腿堵我的女生都他媽成團。
我給家裡掙足了面子,哪個不知道我路愛國從小到大包攬了全校第一,全市第一,全省也排得上號,連那時候的大中專辯論會,老子連準備都沒準備都敢衝上去,拿他個最佳辯手。
趙飛那天鬧了肚子,我頂上去的時候,他小子就蹲後台看我,我坐最邊上,眼看著他。
也是從那天開始他從暗著恨我到明著恨我。
我倆辟有點既生渝何生亮的勁頭。
他是鄉里轉到我們學校的,算起來也是當地的狀元,,來的時候我們學校答應他,把他培養成省狀元,可那時候早有了一個我,當初來的時候學校暗裡早就已經算計好了的,他就一激勵我的備胎。
我是正主,什麼活動都圍繞著我展開。
我那時候也是缺德,每次都給他找事,拿那種最旮旯角的題找他,好象自己不會似的問他,直到把他問暈菜了,老子就笑呵呵的告訴他該這麼這該那麼著。
他原來圓忽忽的小臉是被我折騰的越來越長,最後都露出倆顴骨來。
老子這才舒坦了,他媽的就這破學校還給我暗著使腕子,也不看對著誰?後來,他小子就一直坐我後邊。
也說不清我們是什麼關係,要說哥們,我們肯定不是,他有時候看我的樣子就跟要吃了我似的,我也不鳥他,可有時候我倆又不錯,什麼那個比賽這個比賽的,哪次都是我倆一次,我們幾乎成了當地最佳排擋。
我現在看著他,忍不出掏根煙給自己點上。
他看著我,把頭撇過去,好象幻影破滅似的。
" 原來有些東西放在記憶里就好了。
"他說,"那時候我因為沒有宿舍,每天都要騎四個小時的車,找教務處的主任,那個老頭卻說,我當初來的時候只答應過我減免我的學費,住宿費是不能減的。
冬天的時候騎車子摔的鼻青臉腫,我的手都凍壞了,你坐我前邊,回過頭來,看我的樣子。
"他頓了頓,似乎在陷入回憶中,"你帶了我去找那些老頭,你一路上開罵,真是痛快的日子,那時候我就在想,這人真他媽快意恩仇,真他媽自在。
"我聽著,頭一陣陣的痛。
"你帶我挑最好的床,幫我把被子放好。
那個時候你眼裡什麼都沒有。
我是真輸了,輸的那麼痛快。
"我笑了下,我想起來了,那時候我是故意的,他都騎一個學期的車了,我早就知道,那時候是幫他是故意拉攏他,我笑了下,因為我知道這人剛從鄉里來,不給他點苦頭,他怎麼知道我的好。
我抬了頭,看著天花板,那時候老子真他媽滑溜。
趙飛帶著他失落的心走了,他把老子當好樣的看,他追了老子三年的步子,他那時候最喜歡跟我屁股後邊說的就是:"將來你開了公司,你當大老闆,我當二老板。
"我就損他,"就你那點志向,不想當元帥的不是好兵。
"他就笑。
我看著桌子上的卡,他告訴我,那個密碼,我是的3215,他的宿舍加他的床,他都記得,只是我忘了,忘了他媽一個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