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於各種各樣的原因,趙慈昨晚睡得不好,今日早晨起床氣較為嚴重。
然而,他午睡后的起床氣更厲害,在廚房好好做著叄明治,竟失手摔裂了兩隻盤子。
當時程策並未多說什麼,只蹲在地上拿小掃帚掃碎片,他們這樣一高一低對峙著,直到趙慈又揚手砸了一個碗。
“趙慈,有完沒完。”
“沒完。”
陽光晴好,尚雲在花園裡迎著風做操,他倆在客廳里干架。
氣氛熱火朝天,從門裡踢到門外。趙慈醒著神,光捶身體,沒打臉,程策怕他打臉,縮手縮腳,沒能幹出應有的風格來。
將敵人逼到退無可退之際,趙慈鎖住程策的手腕,舉到眼前低吼。
“…… 你有閑情,還得空買上戒指了。這事沒解決,你竟然就有膽子說要娶她?做什麼白日大頭夢!”
程策聽完,忽然將橫在地上的拖把一腳踢起來,握在手裡自衛。
他臉都憋青了,說難道一輩子不解決,他就一輩子不娶妻?他到底是個正常男人,有七情六慾,如今每個月都當十叄天孫子,戰戰兢兢的,怎麼,還不許他懷有幻想了,有天理和王法?!
“…… 誰是孫子。”
程策不吭聲,喘粗氣。
“你有種再說一遍,誰是孫子。”
趙慈指著院里做跳躍運動的姑娘。
“全世界就你有情慾,我沒有?實話告訴你,其實我每天每夜都想不通,忍什麼忍呢,換來換去還不都是你的身體,云云也瞧不出真假來對不對?不如這個月我就跟她把那事辦了,讓她評評誰的技術更強!”
嘭。
隨著拖把乾折的聲音,廚房燒熱的電水壺也跳了。
做完操的尚雲用毛巾擦臉,走回屋,看到一地狼藉,兩個男的並肩站在一起,沏茶切橙子,你擦杯來我洗刀,兄友弟恭的。
她指著地,問碎渣渣是怎麼回事,趙慈抓抓頭,笑著說是腳下一滑摔裂了。
程策將切好的橙子遞給她,說之前拖地沒拖干,確實太滑,這絕對不是趙慈的錯,都怪他做事不利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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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賀學姐開車來接他們。
她穿得比昨日更漂亮,像叄四十年代的女明星,程策發現項鏈換了新的,今天最出挑的是耳環,一對淺綠色墜珠,隨講話幅度微微盪著。
那明艷的模樣,和他娘年輕時很像。
可惜的是,留給程策感慨的時間不多了,因為就在這時,副駕駛的年輕男人探出頭來,精準打擊,就對著尚雲咧嘴笑。
“你好,我是杜喬。”
他顯然是昨天照片上的撒丁島鄉民,操一口意式英語,褐發綠眼睛,像貓科動物。程策一看這魔障似的俊臉,即刻一步上前擋住尚雲,跟對方問好。
他有禮有節,自稱姓程名策,九月即將入校當學弟。隨後程策一欠身,表示這位姑娘叫尚雲,他的女朋友。
尚雲與杜喬親切握手,人就笑眯眯望她,表情挺危險的,把程策生生急出一手汗來。
趙慈仍在氣頭上,沒能顧著這頭,他先拉開車門坐進去,與賀學姐聊開了。她健談,一誇他生得俊,二說他身材好,問是否單身。
“單。”
“好辦,我給你介紹唄,喜歡什麼樣的?”
“...... 賀姐,我暫時不想談戀愛。”
“急什麼,哪兒那麼快談上,先交個朋友,能不能發展看緣分。”
於是趙慈睨了眼尚雲,說自己在交異性朋友這方面沒有偏好,他經驗少,且一直是個要求很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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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遷派對的所在地並非市中心,車子開上小路,繞過幽靜的林蔭道,駛入了一棟老式住宅。樓的外貌舊,卻打掃地乾乾淨淨,門口擺著兩盆黃配綠的景觀植物。
“來,先進去坐一會兒,八點多人就會來了。”
這屋裡頭比外頭更有風情,客廳兩扇大窗懸著淺色窗帘,一張木質長桌靠牆擺,上面七零八落置著畫框和花瓶,插稻草,有一種家居雜誌的藝術美感。
程策覺得這品味挺熟悉,但他及時打住,不願往下想了。
他拉著尚雲走到長沙發邊,挨著坐在一角,對面叫杜喬的義大利男人蹺著二郎腿,依然在笑。
趙慈獨自佔一只搖椅,搖啊搖,挺悠閑。他們喝著檸檬汽水,用手語和英語互相交流,說音樂,天氣,還有撒丁島熱鬧的旅遊季。
這些都很好,唯一讓程策不舒服的是,杜喬的眼睛始終定在尚雲身上,打量完一輪,又是一輪,綠眼珠子像鎏了金的翠玉,亮得嚇人。
他聽說她曾去西班牙徒步,笑到整間房裡都開了花。
“我爺爺在拉科魯尼亞有房子,下回我們幾個結伴徒步,然後去那裡住幾天,客廳對面就是海。”
趙慈聽到此處,椅子咔一聲突然不搖了,汽水也不喝了,就瞪著國際友人。程策看他那副惡狠狠想上手剁的態度,搭在弓上的箭又收了回去。
同為潭城人,共飲一江水。
初來乍到,他人生地不熟的,雙拳難敵四手,多個火力猛的友軍照應總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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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點半,這屋終於被佔得水泄不通了。
外頭幾台車停著,人潮竄進竄出,晚風還有些冷,卻個個兒穿得清涼,像在加勒比度假。
在學姐的介紹下,衣著樸素的趙慈很快成了本日明星。
據說他是家中老幺,來自美麗的潭城,父親是一位相當有魄力的實業家,生意橫跨食品加工和生命禮儀,年年開分號,穩紮穩打,切實帶動了一批再就業。
趙姓小兄弟不但會武術,拿過大小獎狀無數,他動手能力還很強,平日里不沉迷電腦遊戲,就愛埋頭制章畫繪本,是個難得的老實人。
趙慈聽完學姐的發言,在心裡給她豎了個大拇指,他覺得簡介沒摻水,他就是人中之龍,怪只怪尚雲有眼無珠,不識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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置身於室內悠揚的樂聲里,趙慈迎來了今晚第四位傾慕者。
她姓房,與他同歲,燙一頭大波浪,亦有一對大波浪。青春動人的她說自己是鄰城的,一直想去潭城旅遊,到著名的大劇院看場戲。
“...... 潭城沒什麼好看的,再說那劇院也快倒閉了。”
“不看戲,我們還可以逛商場呀。”
“其實我不太懂牌子。”
“我懂。”
趙慈瞥到她彈跳的胸脯子,向後退了半步,可是她比之前那幾個更有決心,說不如去樓上的書房談話,這裡人太多了,講話聽不清楚。
趙慈原本是想婉拒的。
但他剛巧看到尚雲端著杯子,和幾位客人聊天。她似乎在比劃什麼,眉飛色舞,他們聽完一下子大笑起來,程策順手揉了一下她的腦袋,親昵又自然。
“趙慈。”
“...... 嗯。”
“走不走?”
趙慈收回目光,他接過房姑娘遞來的金湯力,對她點點頭,說走,這就去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