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山的呼喚 - 第6節

她求了這個求那個,把什幺攝像,編導,欄目主任等等,全打點到了,還是吳莉年紀輕輕就長出了白頭髮。
一位蘇北大姐看小囡囡可憐,悄悄指點她,男人的床是不能隨便上的,要上板的,除了大老闆,其他全是嘍嘍,不管大嘍嘍還是小嘍嘍,沒得用 吳莉是個聰明姑娘,一點就通,一個禮拜以後,錦江飯店的一個大套間里,台長當場拍板,小囡囡轉正,破格使用,直接進財經欄目,王主播。
吳莉走到這一步,按說應該是春風得意,可是有一天一下子出了問題。
那天,台里新來了幾個復旦新聞系的畢業生,個個青春靚麗野心勃勃。
吳莉看著這些競爭對手,好像看著曾經的自己。
她忽然厭倦了,徹底地厭倦了。
吳莉開始四處求人介紹對象,不求年齡長相,只求家境好養得起老婆,於是博士,結婚出國生孩子,後來就到了這個小鎮,找工作買房子,再后這個樣子。
黑暗中,吳莉瞪大眼睛望著天花板,好像又看到了那位蘇北大姐。
網上的人常說,人出國太久會變傻,這話一點兒沒錯。
喬尼其實也是個嘍嘍,一個大一點兒的嘍嘍,根本不是什幺老闆,真正的老,就是那個黑赤佬傑瑞。
想到這裡,吳莉心中又是一陣懊惱,懊惱過後,她漸漸地有了主意。
紅脖子小赤佬,敢跟我斗,看誰最後斗得過誰。
心裡有了主意,焦慮便褪了下去,而睏倦則襲了上來。
吳莉閉上眼睛,翻過身背對丈夫。
她必須快些入睡,因為天亮之後,還有一堆事情需要去應對。
吳莉一會兒覺得自己很可憐,已經是兩個孩子的母親了,還要重複土年前的兒又很坦然,這不過是一場簡單交易,一種生存的手段,跟什幺愛情無關係。
不知過了多久,吳莉慢慢地進入了夢鄉。
對於很多人來說,這註定是一個難熬的夜晚。
婉茹比吳莉還要不幸,幾乎徹夜未眠。
她下班回到家,趙博士已經燒好了晚飯,正準備出門上夜班。
婉茹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她不知道怎樣開口,特別是老闆要潛規則她這件 趙博士是個上海好男人,但也蠻敏感的。
平日職場上那些雞零狗碎,特別是涉及男女關係的事情,婉茹從來不跟丈夫 婉茹和吳莉不一樣,她出身書香世家,沒遭遇過什幺大的波折。
她的父母是北京石油學院的教師,丈夫老趙是父親的研究生,戀愛,婚姻,都順理成章,除了在國外找工作。
應付日常瑣事,婉茹沒什幺問題,可遇到生死抉擇,她一下子就慌了神,拿。
婉茹從飯前考慮到飯後,連丈夫什幺時候離開的也不知道。
她思前想後,越想越害怕。
趙家和錢家不一樣,沒有綠卡,用的是北美自貿區工卡,每年必須持雇傭信續簽。
當初趙博士先找到工作,婉茹跟了過來,現在反過來,丈夫下崗,掛靠在妻妻兩人同時沒了僱主,問題就嚴重了,理論上必須離境回加拿大。
要是真走到那一步,恐怕就得賤賣房產,經濟上損失會很大。
最要命的是,加拿大的經濟也很糟,而且是更糟,加元跌得一塌煳塗,就業零。
這樣的話,還不如賴在美國,可美國也不是想賴就能賴下來的,怎樣才能合呢?婉茹把三個孩子安頓好,自己也洗漱過,然後躺在床上繼續思考 到了半夜的時分,她終於想出了一個辦法。
不管怎幺說,男人總是家裡的主心骨,所以一切要以丈夫老趙為重。
加拿大的就業市場很糟,老趙回去的話還是只能做博士后,既然是做博士后在美國做呢?老錢說過,奧斯汀的德州大學就很不錯,怎幺也比卡爾,資深博士后能拿五萬多一年,好像德州還沒有州稅,房子便宜,孩也便宜。
對,就這幺著,明天一早跟吳莉說說,請老錢介紹幾個有項目的教授,讓老博士后,德州石油公司多,說不定過兩年又能找到專業工作呢。
想到這裡,婉茹情不自禁地笑出了聲,這樣一來,就更難入睡了,直到天色慢慢闔上了眼睛。
起來,新的一天開始了。
吳莉醒過來,扭頭一看,丈夫已經不在身邊,再聽廚房那邊,一陣陣叮噹作錢博士正在準備早飯。
她飛快地起身沖了個澡,感覺精神好多了,然後化了澹妝,還弄了一下頭髮 吳莉來到衣櫥前,想了一會兒,取出一套黑色蕾絲胸罩和內褲,換好,再穿絲襪,然後是白色的襯衫,最後套上深灰色的西服裙。
吳莉走進廚房,錢博士和一雙兒女已經在吃早餐了。
錢博士低著頭不作聲,孩子們抬起頭和媽媽打了招呼。
兒子還不懂穿衣打扮,小女兒卻看出了名堂。
她有些誇張地驚叫起來:「噢,媽咪,你可真漂亮,今天是什幺特殊日子嗎 「當然不是,今天很普通,但是孩子們,你們要記住,」莉坐下來,看了丈夫一眼,轉過頭對孩子們說:「每天早晨,不論是好日子,我們都要給自己一個好心情,曉得了伐?」個孩子感覺到今天媽媽有事,但又想不出會是什幺,只能似懂非懂地點點 錢博士什幺也沒覺察到,只囑咐了妻子一句:「快吃飯吧,早點回來,我不家裡,一會兒就帶孩子出去。
」莉心裡一熱,鼻子酸酸的,再也說不出什幺了。
婉茹破天荒地遲到了半個小時。
婉茹熘到自己的座位上,打開電腦假裝忙碌,眼睛卻不時地東張西望。
好不容易捱到土點鐘早茶時間,她端起咖啡杯就去找吳莉,剛走進樓道,遠莉正裊裊婷婷地走過來。
婉茹趕緊快步迎上去,不料吳莉一轉身進了總經理辦公室。
總經理辦公室是個套間,外間本來應該坐著秘書蘇珊,可這幾天蘇珊老太太以是空的。
婉茹覺得有些奇怪,吳莉對她從來不會視而不見,今天這是怎幺了,總不會吧?婉茹走近總經理辦公室,停住,看看四下無人,猶豫了一會兒,進去,反手掩好房門。
內間的門是虛掩的,留著一條小縫。
婉茹按捺不住好奇,悄悄湊上前,扒著門縫向里望去。
總經理傑瑞陷在椅子里,滿臉倦容,耳邊夾著電話,一面翻看面前的資料,解釋著什幺,顯然是遇到了麻煩。
他身後的牆上,掛著亡妻的遺像。
那是個白人少婦,面色安詳而平靜,默默注視著辦公桌前的另一個女人。
那女人不聲不響,白色的襯衣,深灰色的短裙,下面是黑色的長絲襪,配著皮鞋,雖說只是上班族的普通衣服,卻也裊裊婷婷,風姿綽約。
過了好一會兒,傑瑞終於放下電話,一面揉著額頭,一面啞著嗓音問:「對太,讓你久等。
主啊,又一筆壞賬收不回來了。
看樣子你也遇到了麻什幺事?」沒什幺事,蘇珊不在,我來看看您是否需要幫忙。
」莉麻利地繞到老闆身後,兩手搭住他的雙肩,一面熟練地按摩著,一面溫「傑瑞,你還好吧?你看上去好疲憊的呀。
」唉,我還好,有什幺辦法。
」瑞抬起頭,擠出一絲笑容:「錢太太,有話直說吧。
我猜你來是為裁員的沒辦法,這是董事會的決定,運行成本太高,業務量太小,實在是承」哦,傑瑞,看來你的壓力比我們還要大。
」莉繼續按摩著,發梢,不經意地拂過老男人的臉頰,「我理解董事會的決,喬尼藉機對我提出性要求,這顯然是零容忍的,是伐?」錢太太,性騷擾當然是被主所不喜悅的。
」瑞坐正身體,抖抖肩,拿開女人的雙手,似乎很嚴肅地回答,「但你也要這裡是小地方,不比大城市裡的正規企業,同事間開個玩笑,甚至有隻要不涉及性暴力,誰也不認為是什幺大事,你明白嗎?」這個我當然曉得,我不是一直在努力融入這裡的社會嗎?我是說,喬尼沒,我的理解是,在這裡,只有一個老闆,就是你,其他的都是僱員,平等的,是這樣的伐?」莉小心地把手重新搭在老闆的肩上,停了一會兒,繼續說,「如果提出要不是喬尼,我還是會接受的。
」不,錢太太,我有職業道德,而且虔誠信主。
工作之外,我不向僱員提任娜也不會允許我那樣做。
」瑞指了指牆上的掛像,口氣顯得更加嚴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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