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麼了?心被誰掏空了嗎?身邊的世事,兩旁的路人,大地的浮沉,滄海桑田,一切都變得那麼遙遠,那麼遙遠…… 可是,偏偏正午的陽光那麼刺目,還帶著和煦的暖。
照在身上臉上,終於讓我有了一絲尚在人間的感覺。
揚起頭,迎著光亮,我輕輕眯起了眼。
轟—— 一大幫不知從何而來的人群忽然蜂擁而來,呼喊著,推搡著。
像一個巨大的漩渦,把茫然失措的我捲入其中。
“飄香院新來的頭牌——”“絕色美人——”“現在喊價呢!賣今晚第一夜!”“……”像漂泊在海面上的一葉扁舟,我隨波逐流地隨著人群涌到了飄香院內。
鮮艷的幕圍高掛著,昭示著幕圍之內必有新奇。
幕台下黑壓壓一片人海。
男女老少,達官顯貴。
呃,等等!男女老少?!我愕然。
這妓院賣頭牌第一夜,這些女子跑來湊什麼熱鬧?而且——我環顧一下四周,貌似還是女子居多。
這年頭,怪事真是越來越多。
“哈哈,大傢伙別急。
別急嘛!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可別唐突了咱們的美人!”一濃妝艷抹的中年女子,嬉笑著游刃在眾人中間。
一看就一老鴇!俗稱雞頭!“張媽媽!快點兒吧!”一個一身大綠絲綢的,呃,老年女子,舉手投足間都散發著濃郁的銅臭味兒。
(大蝦:她這是赤裸裸的嫉妒!因為某人從穿過來到現在就沒見過一兩以上的銀子。
) 我暈!大奶,就你這樣的,你還想對人家小姑娘……嘆息復嘆息,咋舌復咋舌! “就是!快點兒吧!本郡主都等快一個時辰了!”什麼?還有郡主?這幫女的,都抽什麼瘋啊?!“好吧!”某老鴇終於點頭,隨即抬起胖手,使勁兒拍了兩下掌。
刷——幕圍滑落。
高高的幕台上,端端正正坐著一個單薄挺拔的身影。
大紅的衣衫,如瀑的長發。
狹長嫵媚的雙眼,一靜一動自然生情。
美妙精緻的臉孔,性感撩人的小紅唇,皓齒飄香。
優美的脖子,半裸的香肩,魅惑煽情的蝴蝶鎖骨,弱柳扶風的小細腰。
修長勻稱的白皙大腿,半伸在衣外。
擋不住的春色泛濫,誘惑成災。
他不言,他不語,只是低斂著那副渾然天成的俊美眉眼,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著。
僅僅是幾個不經意的呼吸起伏,便叫人魂飛魄散。
“吸——”眾人倒吸冷氣。
“吸——”眾人狂吸口水。
“吸——”我比別人多吸了一下。
因為我是水妖,口水比較多……驚艷,讓原本喧嘩的大廳霎時間安靜下來。
眾人獃滯,一雙雙色慾熏天的眼珠,恨不得飛出框外。
而我,此時早已從最初的驚艷中回過神來,而清醒過來的代價就是——頭上、心上彷彿同時遭了一記悶棍,強烈的痛苦瞬間侵佔四肢百骸。
此痛,無法言語!“呵呵,怎麼樣?我們傾城公子沒有讓大傢伙失望吧?”老鴇笑眯眯地看著眾人,嘴角裂到了後腦勺。
“傾人傾城——果真是個絕色!我出一千兩!”大奶?你!“本郡主出兩千兩!”妹子你?!“我出三千兩!”“我出四千兩!”“我出……”“……”喊價聲此起彼伏,百態眾生的人群空前的激動。
看著那一張張貪婪的臉,聽著那一句句污言穢語。
我那心底的痛開始漸漸擴張,變異。
先是悔恨,再是憤怒,最後是嫉妒! 我死死地盯著幕台上那個始終都未曾抬起過頭的男子。
他那麼美,像一多婀娜綻放的紅蓮。
他那麼媚,輕輕抖動一下睫毛都讓人忍不住心神蕩漾,更別說是一個淺笑或者回眸。
他那麼純凈,彷彿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更如臨水而生的水仙。
可是,此刻他卻坐在世間最骯髒的地方,接受著那些骯髒目光的猥褻。
任他們一層層將自己撥開,任他們一下下將自己的純白玷污!為什麼?!你要這樣作踐自己?為什麼?!心痛排山倒海,妒火越燃越烈,更有心底止不住升騰的憤怒,叫我雙目刺紅,恨不得毀滅世界! “都給我閉嘴!我出一億兩!”嘩——喧嘩戛然而止。
空氣靜謐得連風過都能知曉。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匯聚到我身上,包括台上那個始終安靜的男子。
溫順淡然的目光只是輕輕掃過,深邃的眼底,波瀾不驚。
“姑娘玩笑了。
”他微微抿了一下唇瓣。
表情是恭敬而又疏離。
“來人吶!快把這個鬧事兒的潑婦給我丟出去!”老鴇尖厲的嗓音傳來。
“什麼?!”咚——偶被人Pia 出門外。
隨後,那扇厚重的大鐵門便重重關上。
“靠!狗眼看人低!難道我就不像有錢人嗎?!”(大蝦:像么?人:不像么?大蝦:像么?人:不像么?大蝦:像么?人:……)心,不知道是氣得還是恨得,總之它又開始砰砰砰地亂跳了!前一刻,我以為我已經心死。
這一刻,我終於知道,原來——它還能跳動。
那麼,從現在起,我已經管不了那麼多了。
只有心跳正常,我才能勇闖四方!堅決地一側頭,我憤恨地盯著頭頂那塊鎏金的大扁——“飄香院!你姑奶奶我來了!” 等待終有償 怎麼可以這麼爽呢?!我大搖大擺地走在飄香院的內院,鏗鏘地甩著正步。
隱身術啊!隱身術!緣何才與你相遇?人兒我是痛殺心扉啊~~~~~~~~~~~(大蝦:蹲根兒高手的春天來鳥……)“傾城公子好美啊!我剛才送新紅衣的時候,看見他出浴了!”咦?我的耳朵瞬間豎起。
“唉!只可惜,他今晚竟然被那個年過半百的江南富商的孀居給佔了頭彩。
這麼個絕色的男子……”“我好傷心啊!”“我也是!”迴廊里的兩個小丫鬟抱頭痛哭。
而我,此刻早已經是——妒!火!中!燒!好你個小狐狸精!竟然真的賣身了!千萬別讓洒家抓到你,否則——看我怎麼收拾你! 借著超乎尋常的洞察力和偷聽技巧,我三拐兩拐就找到了某狐的頭牌居室。
推門而入前,我悄悄地現了身。
腳還未踏進,就被迎面而來的馨香迷惑。
我貪婪地呼吸著這久違了的熟悉味道,頓覺神清氣爽。
“姑娘,走錯房間了吧。
”一句冷冷淡淡的話,猶如一大瓢涼水兜頭蓋下,把我剛才雄赳赳氣昂昂的氣勢一下子撲滅。
讓我此刻,只能僵硬著嘴角,原地沖他傻笑。
半晌——“呃,你好!”“姑娘,再說一次——你走錯了。
”靜靜地坐在床頭,他眼皮都沒撩一下。
“呃,沒走錯!我就找你!”我終於狠下心,大步向他走去。
“哦?”他抬眼,溫和迷人的視線迎上。
“傾城認識姑娘嗎?”滋啦——偶被這道五萬伏高壓目光電到。
眼裡心裡都是他純良動人但卻冷淡疏離的眉眼,恍惚間心緒混亂。
“狐狸,你不要這樣,我——”我後悔了,請你不要這樣自我放逐,不要裝作不認識我的冷酷樣子,我怕啊~~~~~~~~~“傾城晚上還要待客,姑娘請便!”更冷了……“待客?!”我楞在那裡,難以自信地盯著他。
“你寧可接待那個老女人,也不願回頭了么?” 身體開始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
我狠狠地咬著嘴唇,硬生生咽下即將逸出口的嗚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