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妖重重__大對蝦 - 第42節

最慘烈的代價 風輕,夜無聲。
他就那樣靜靜地望著我,彷彿從未離開的愛人,在原地痴痴地等待著。
那樣熟悉,那樣溫暖。
殷紅的唇角,輕輕彎起,帶著絲絲馨甜的氣息。
眼波流動里,溫情脈脈。
“人兒——”他欣然淺笑,“傾城,是又把你等來了么?”情絲萬縷中,那抹鮮紅的懷抱慢慢向我張開……不是沒有被這樣旖旎的風光吸引,不是沒有被如此繾綣的情感誘惑,只是,腳步卻還是有了一絲遲疑。
無法放任自己的心飛奔向你——我,還有我的牽挂……“公子是——”啪——柔情的眼底,夢碎花殘。
他怔怔地望著我,神色里透著我言不出的哀傷絕望。
許久,他不發一語。
只是我知道,那剛剛還洋溢在彼此之間的溫情艾艾,此時已漸漸歸於冰寒。
心底,升起一絲難忍的痛楚與憐惜。
良久,直到空氣凝霜。
他終於抿動了一下紅唇——“人兒,是——”他淡淡開口,眉眼低斂。
“是又把傾城忘了吧——”彼時,我看不見他的眼神,望不進他的心。
不知道他言語時神情有多麼黯淡沮喪,不過——單單就是那聽似淡然薄涼的一句話,便叫我的心硬生生痛入骨髓,呼吸艱難。
“是又把傾城忘了吧——”“是又把傾城忘了吧——”從此後,日日夜夜,這輕輕的一句話語,便迴響耳畔,每每輾轉反側,終成夢魘,永難忘卻。
“我——”我不知從何說起,我不知我緣何在此。
我只是一個無父無母的水妖,被人救起,輾轉遇到幾世尋我的愛人。
他執著的追尋,強大的封印也無法抹殺的深情,更有前世生死相許的諾言。
這是我無法不去面對的事實,便是情債,我已然無法還清。
此時與你相遇,我不知你我之間曾有何淵源。
但我無法去用讀心術來獲取我遺忘在你心底的故事。
我知道,那是對你最深的褻瀆。
可是,你的笑容那麼凄美,你的嗓音如此熟悉,你的懷抱這樣誘人。
你就這樣靜靜地站在我面前,等我奔入你懷。
這一刻,我的心其實早已背叛了我自己。
它在叫囂,狂烈地呼喚,你聽到了嗎?究竟,是誰等來了誰?可,等來之後呢?茫然一片里,我唯有與你對望,無法回應,無法言語。
“傾城,又要成為殿下的負擔了吧?”我愕然,抬頭卻只望入一雙深潭中,幽深不可測。
垂頭,他凄然一笑。
“那——傾城離開便是。
”心一顫,我瞬間閃到他面前。
情難自已中,還是握住了他的手。
真的很溫暖,很溫暖。
他一怔,隨後又有些釋然。
“雖不記得,卻終究還是有點捨不得?”他的眉眼,說不出是有些歡喜還是有些無奈。
不語。
我只能死死地握著他修長的手,一動不動。
“莫要為難了。
傾城從前不會怨,現在也同樣不會。
將來——”他抬頭,望向遠方青色天空。
“可能不會有將來了吧……”倏忽而逝——消失的不僅僅是眼前那抹飄逸的鮮紅,還有指尖溫暖的觸覺。
心,一下子裂開了一個大洞。
深不見底,寬闊得沒有邊際。
獃獃地望著空空的雙手,心疼才後知後覺地溢滿胸腔。
不知道,何年何月,我與你相遇。
不知道,何年何月,我又與你分別。
但這一次的放手,我卻牢牢地記下。
因為,直到這一刻我才恍然間發覺——失去你,原來是我一生最慘烈的代價。
******************************************************************* 狐狸番外 終於放手當我飛翔在晨風裡的那一刻,淚水終於開始肆無忌憚。
是真的放開了她的手?從此,生命里再無讓我痴心守候的人。
奶奶的話,終究還是應驗了。
那種錐心刺骨的痛,那種切膚難忍的恨,越想忘記就越無力,越想逃避就越清晰。
為什麼?我始終無法成為你的幸福,卻最終成了你奔向幸福彼岸的包袱? 你遇到了小蝶。
你記起了他。
這我只要一眼便能明了。
你曾經是個多麼專情的人啊!心裡眼裡,一心一意。
那個淡藍色的身影是你魂魄所依,所以我只能在暗處偷偷仰慕著你。
冷酷的你,決絕的你,心懷天下的你,隱忍深情的你。
後來,你再度歸來。
成了一名女子。
調皮可愛任性但卻善良。
從不知道,你也可以如此溫暖,熱氣烘烘像個小太陽。
你的眼神不再淡漠,你的嘴角不再冷酷。
你的眼裡日漸有了我的影子,你會沖我甜甜的微笑,你注視的目光開始讓我整日陶醉。
還記得嗎?那個炙熱的夏夜。
你竟然對我以身相許?!天知道,我要怎樣極力隱忍才能控制住自己不弄傷你。
你的柔情似水,你的嬌媚似花,你在我身下妖嬈綻放。
讓我如上雲端。
是我太貪婪嗎?還是你慣壞了我?三百年前,我只要能每日看你一眼便可知足。
三百年後,我竟然已經奢望要和你生生世世了! 看!是我太貪心了,所以幸福才會戛然而止。
你隨白兄離去再不歸來。
我去林中帶你離開,你竟與我形同陌路。
第一次,我的等待與守候都失去了意義。
第一次,我嘗到什麼叫做——生無可戀。
那麼,成全吧!也許,我捨命救下白兄,也許我成全了你們。
憑藉一剎那的光芒我便可以在你心頭留下些許痕迹。
那樣,我也甘之如飴了。
可,現在為什麼,你又要把我喚醒,再一次深深傷透我的心?既然你不肯給我希冀,既然你決定將我放逐,為什麼還要將我救醒?睡夢裡,我可以繼續自己長長久久的等待。
睡夢裡,我可以堅守著自己的執著。
為什麼,你還要親手打破?!連個虛幻的夢境你都吝嗇嗎?!殿下,人兒?人兒,殿下?原來,你們都是如此狠心。
對於自己無法給與的,即便是幻影也要親手覆滅。
當年,你這樣對了白兄,如今,你這樣對了我……從來如此,從來如此。
可是。
我又怎能怨你恨你?明明是情愛迷惑了雙眼,讓我參不透,悟不出這昭然若揭的道理。
到如今,心死神亡,肝腸寸斷,也唯有一人默默承受。
無他?無他!“情之一字,從來都是我們靈狐一族的劫。
只要遇到,便從此萬劫不復。
” 果真,萬劫不復……*步入風塵煙花地 不知道如何飛回的客棧,也不知道自己怎樣進的房間,只知道我一轉身便撞見了推門而入的小蝶。
“咦?人兒,你怎麼起的這麼早?”他俯身,將盛著清水的木盆放下。
“我剛剛給你打的洗臉水。
”“哦。
謝謝。
”“怎麼了?臉色這麼憔悴?”他關切,趕忙伸手過來要探我的額頭。
“我沒事!”輕輕握住他的手,我強打起精神綻放給他一個淡淡的微笑。
唉!又能怎麼樣呢?即使心底再痛,即使神色再黯然,又能怎麼樣呢?我終究是沒能抓住那隻手,放開了它,失去了他。
即便此刻,我已心如刀割,又有誰會知曉呢?韓子非今日要去京城的分店運一些藥材,原本是要我和小蝶一同隨行。
而我借口身體不適外加照顧表哥,所以就留在了客棧。
小蝶雖擔憂我,卻無法忤逆自己的父親。
(韓子非為了培養接班人,所有的買賣活動都要小蝶在旁。
)終於在一步三回頭中,出了門。
靜靜地站在蛇精大哥身旁,看著他安然沉睡的臉,終於不再如往昔那般緊繃,輕輕抿著的嘴角也有了絲絲笑意。
我安心多了。
“好像受了很多苦呢!”我一邊低喃,一邊替他掖好被角。
凝視片刻,我抬手輕輕覆於他額前。
汩汩的熱流從我周身渡入他還很虛弱的軀體。
須臾不到,他青白的臉色已經泛起了紅光。
累了,我也很累了……拖著疲憊的身體,我邁出房門。
出門那一剎,卻還是忍不住回頭一望——“睡吧!我不會再讓你受苦了。
”身體似乎已經虛脫,但我卻絲毫沒有睡意。
像脫了線的木偶,我茫然地徘徊在街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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