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德妃淑妃來后賞花宴就開始了,貴女們紛紛獻藝,今日被邀請來的貴女們大多都是世家女郎,她們的家族勢大,規矩森嚴,嫡庶分明,且十分注重對子嗣的教養,養出的嫡女都出類拔萃,才情過人。並不比養在宮中公主差。
本朝世家勢大,以顧家、謝家、李家、崔家為首,宮中身份最高的皇后、淑妃、德妃皆是世家女。世家出身的貴女們,只尊康寧公主和四公主,其他的公主們她們並不看在眼裡。
獻藝中最為出彩的是沉唯意的表姐榮國公府的顧念瑛,也是沉唯意的伴讀,從小與她一起長大。顧念瑛和太子青梅竹馬,但皇帝不會允許未來的皇后再出在顧家,她身份再尊貴,再有才華,也只能是太子側妃。
獻藝中最另類的是韓萱寧,她吟唱了一首水調歌頭,配上那張出色的臉的確驚艷,但她在禮儀規矩上頻頻出錯,顯得除了詩才以外登不上檯面,沒人願意自降身份和她結交。在皇權社會,才能遠比不上身份重要。皇子選妃也並不是看才能。她破格被邀,明面上是因為她的才華,其實不過因為她容貌攝人,可以為皇子們的後院添個新奇玩意罷了。
她瞧不起書中人,這些書中人同樣也瞧不起她——
賞花宴后選妃的事情告一段落,很快賜婚的聖旨就下來了,太子妃定的是張太尉家的嫡長女,張清宛。太子側妃定的是榮國公府的顧念瑛和威遠侯府的李媛媛。韓萱寧被納為太子良娣。
此次賜婚是皇帝親選的太子妃,張家並非世家,張太尉科考出身,是寒門子弟,在朝中素有清名,門生眾多。張清宛小時候養在祖母身邊,在清光寺住了幾年,很少在宮中走動,那日在賞花宴看她,她雖長相只算清秀,但眉目淡然,眼神通透,身上也沾染了些佛性,待人處事上又很親和,不自矜自傲,讓人看了很生好感。只是不知道她這樣的身份,這樣淡泊的性子,壓不壓的住兩位身份尊貴的側妃。
兩側妃和良娣在今年先入東宮,等到明年開春太子再與太子妃完婚。
賞花宴過後很快到了沉恆十四歲生辰的日子,每年沉恆的生辰沉唯意都會為他親自下廚做一碗長壽麵,今年也不例外,這幾年在澄暉宮兩人都是一起用晚膳,且身邊不用宮女們伺候。
沉恆乖乖地坐在沉唯意的對面吃長壽麵,他的規矩是沉唯意手把手親教的,看起來頗為賞心悅目。剛養沉恆那陣,他的神色總是含著警惕和戾氣,像只狼崽子,後來眉目間的陰沉之色慢慢散去,臉蛋也有了些肉,這才看的出來,他的長相隨了他母親,是個很漂亮的小孩。
“要一口氣吃完哦,我特意擀成了一根麵條。”屏退宮女太監后,兩人相處就隨意很多,也不再講類似食不言寢不語的一些規矩。
剛想咬斷麵條的沉恆頓住了,聽話的繼續吃完了,放下筷子后忍不住舒了一口氣,公主私下裡很喜歡捉弄他,他也願意順著公主難得的孩子氣。
看到他的窘態,公主果然眼裡多了些真情實感的笑意。唇邊旋出兩個小小的梨渦,甜甜的。梨渦是個小秘密,只有公主真正開心的時候才會出現。沉恆的眉目也舒展開來,他知道,公主雖然年幼,身上的責任和壓力卻一直都不少,她心事多,愉悅常常只是浮於表面,所以在公主真正開心的時候,他也很開心。
“吃好了我們就走吧。”
“去哪?”
“到了你就知道了。”沉唯意拿出準備好的布條,綁在了沉恆的眼睛上。然後牽起他的手引導他,“走吧。”
她時不時提醒他,“有門檻,抬腳。”沉恆被公主牽著慢慢走著,那幾個大宮女好像都不在,秀澄宮裡靜悄悄的,彷彿只有他們兩個人。
兩人離得有些近,又牽著手,公主身上的杏香撲面而來,而正處於躁動青春期的沉恆表面上看起來鎮定,耳朵卻悄悄紅了。
走了不知多久兩人停了下來,公主親手將他的布條摘下,他第一眼看見的是公主,她笑意盈盈的臉上映著暖光,眉眼如畫。上天獨偏愛她,撒了滿天的星光在她眼中,流光溢彩的彷彿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寶石。
沉恆晃了會神,然後才後知後覺的發現,她的身後,是滿天飄揚的孔明燈,幾乎要將整片天空照亮。
“生辰快樂,沉恆,祝你百歲無憂。”她輕聲說到。
沉恆感覺心好像被撞了一下,然後猛烈的跳了起來。
他無意間說過沒人曾為他慶祝生辰。即便是在麗妃得寵的那幾年,他也只是一個爭寵的工具。
咚咚!咚咚!劇烈的心跳使沉恆頭暈目眩。這一瞬間他的腦海想起了很多曾經吃過的苦,但那些受過的傷害此刻都被奇迹般的抹平了,如今他心裡只有一個聲音——
原來不是沒人愛他。
原來她一直都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