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淮謹閉了閉眼睛，身體一下失力靠在牆上。
他一點都不在乎陸唯有沒有正當理由開了那男人的腦袋，只要她好好的，任性或是囂張跋扈他都愛。失去至親的痛苦撕心裂肺，他如何都不想再嘗到一次。
舒陽被砸破的頭陣陣眩暈，血液的腥甜味和酒精味混合在一起，這一瞬間他覺得那些酒液幾乎快流進了自己的腦子，輕而易舉便能醉上幾回。
他是眾星捧月的大少爺，從小沒缺過什麼，大了之後更是女人不斷，何時受過這種侮辱。舒陽眼前重影，他使勁眨了眨眼，手往頭上一抹便是滿手刺目鮮紅。
“你他媽的......”
惱羞成怒之下他習慣性地罵了出來，可是陸唯不是那些需要靠拍他馬屁才能活下來的人，她誰也不慣著。
聽到他嘴裡不乾不淨，她見到宋淮謹之後稍微平息的殺意又再次燃起。
黑白分明的大眼中不復煙雨輕柔的溫和，男人在兩道逐漸陰涼下來的目光里看到彷彿陸競的影子。
“啊！——”
慘烈的嚎叫猛地抻回了宋淮謹的思緒，也讓久等沒有迴音正在往上走的舒家人感覺到大事不妙而加快了腳步。
陸唯踩著他的手背，將幾根手指踩得青紫紅腫。她一手捏開他的嘴，隨身攜帶的尖利匕首在他口中攪拌，將舌頭切成不足小指指甲大小的碎肉。
“唯唯。”
施虐的快感讓女孩暫時失去理智，宋淮謹捕捉到不同尋常的聲音，過去握住了她的手腕。
“有人。”
他出來的急，並沒帶什麼人。如果舒家人多對他們並沒有益處，兩個人打不過一群人，身邊有陸唯，他更不能冒險。
“和我走。”
匕首在下一刻被男人奪走，連帶著兩塊碎掉的舌頭從舒陽嘴裡抽出來，只需半秒就插進他的喉管里。
喉嚨里噴出的鮮血像是爆裂的水管，在空中劃下妖冶而美麗的弧線。
不停掙扎的人終於不再動，倒在地上時連眼眥都因為過於用力而滲出紅斑。
舒然縮在角落裡，猩紅的眼球劇烈晃動，看著離自己越來越近的陸唯終於情緒崩潰，嘴裡發出像是笑又像是哭的聲音。
“晦氣。”
陸唯沒準備動她，給舒家添一個瘋子就會讓他們永遠記得這件事，時刻提醒所有人永生再不要與陸家為敵。
宋淮謹利落地抽出刀尖，到底還是沒捨得讓她的刀留在這人骯髒的身體上。
“走。”
剛剛他找路的時候已經找到一條走的人相對少的路。這條樓梯應該是內部員工才會走的通道，裡面的裝潢遠不如外面華麗，卻離那些漸行漸近的聲音有點距離。
舒家人衝進包廂一時大亂，等分成幾隊從幾條逃生通道往下追人的時候只看到了一輛絕塵而去的車尾燈。
領頭的人漲紅了眼，不僅是因為慘死的少爺，主要還是因著陸家的勢力。如果陸唯回去告訴了秦熠和宋淮謹，他們面臨的就只能是滅頂之災。
“追！”
這裡已經是城市的外圍，不消一會兒就徹底離開了燈光的迷亂範圍。
幾輛車子在曠野里前後追趕，距離第一輛黑車最近的一輛吉普車窗降下來，是那個下巴生著許多鬍子的領頭人。
“許哥——”
他沒回頭，從旁人手裡拿過一把步槍，準星瞄著那輛黑車的後車窗。
“呯！啪——”
後車玻璃炸開蛛網花紋，宋淮謹看了眼屏幕上的時間——他和秦熠剛剛通話完不過幾分鐘，現在支援是趕不上的。
“唯唯。”
女孩盡量壓低身體，讓自己的四肢不要暴露在敵人視線里，聽到他叫自己便轉過頭去看他。
“怎麼？”
“後座下面有槍，需要你去拿出來。”他執掌著方向盤，鷹隼般的眸子盯著倒車鏡，在後車第二發子彈發出的瞬間轉向偏離，那顆尖頭子彈便打在地上將一顆石頭崩得四分五裂。
女孩身子一歪，巨大的扯力讓安全帶勒得她肩膀紅腫一塊，
“別怕，你不會死在我前面。”
男人的喉頭在動，眼裡只有看著她肩膀時的心疼卻沒有半點恐懼。陸唯心口跟著他的眸光一同晃動，嘴角一抬將安全帶解開。
“誰怕了？”
她從小膽子就大，再說他在自己身邊，眼下的追逐只讓她覺得刺激。
柔軟的身體向後一仰，躍到後面時紅裙牽起來一塊露出白皙的腿根。男人視線跟著那抹瓷色走了一秒，然後就再不敢看，生怕注意力被分散。
陸唯從座椅下的箱子里拿出一隻步槍和幾個彈夾，就在她要起來時身後又一聲槍響。
“宋淮謹！”
男人在左右盯著那幾個鏡子，每次都是爭分奪秒地在那人開槍之後他才調轉方向。
沒有系著安全帶的女人飛出去磕到一側，她左臂被擠壓在身體和車門中間，疼痛讓她驀地冒出一股火氣。
“這他媽混蛋！”
卸去溫良偽裝的女人性子比男人更野，她打開後車窗槍口探出去，不知道對方的玻璃是否防彈，只能對著車子的輪胎。
明眸微眯起來，食指扣動扳機。
“呯——”
颶風般的子彈嵌進左前方的車輪里，車子突然失衡直挺挺地朝著一邊衝過去撞到一顆樹上。
前擋風玻璃上濺出鮮血，女人被這朵突然盛開的奇花取悅，槍口又瞄上下一輛車。
被打掉輪胎的並不是領頭人坐的那輛，陸唯出來時他在換位置，腦袋正好在車裡以此逃過了一劫。
“車上有兩個人？”
他本以為前面只有陸唯一人，可是顯然一邊精巧躲避一邊開槍是不可能的。
“望遠鏡給我！”
一把奪過身邊人脖子上的望遠鏡，他看清握著槍的手臂纖細柔潤，絕對是陸唯的手，而開車的人卻始終被後座擋著。
他安靜的等，汗珠滑過耳根，直到車子轉向時他才看到後視鏡里的男人模樣。
“宋......宋淮謹。”
話一出口，車裡連呼吸聲彷彿都暫停了。
他死命追趕不過是因為不想被秦家人知道。
“他什麼時候來的，啊？”
睜愣的目光落在腳邊，宋淮謹知道就意味著秦熠知道了，這兄弟倆是衣冠楚楚的瘋子。想到這裡連手臂都開始顫抖，槍管掉在地上。
“當——”
還不待他下定決心，高速行駛的車子就在下一刻失控。開車的人脖子被打斷，血液飛濺，車身在死人失力前一秒朝著一側飛衝過去，和旁邊一輛車撞在一起。
他磕在車門上，車身相撞之後開始不停旋轉，將地上的石頭和雜草捻成粉末。
頭頂濡濕溫暖，鮮紅附滿眼球。天旋地轉中他聽到幾聲連貫的槍響，周圍的馬達聲便越發小了，直至完全聽不見。
宋淮謹踩了剎車，陸唯身體一歪一顆子彈便打歪落到旁邊地上。
男人下車拉開她那一側的車門，狠狠抱了女人一下，然後搶過步槍衝到後面。
“待這別動！”
他不知道那些人到底還剩下幾個，有沒有受傷嚴重不嚴重，是否可以成為生命的威脅。他只知道只要他還站在這裡，便不能讓她出去與他們面對面。
旋轉慢慢停止，姓徐的男人推著車門想從車裡爬出去。
同車的人已經毫無聲息，他一條腿也夾在變型的車座下面動不得，可本能的求生慾望還是讓他想逃出去。
“噠，噠，噠。”
動作停住，他聽到外面的沉重腳步。眼球中的鮮血染紅了整個世界，他透過血紅朝外看，一身風衣的高大男人目光攜著戾氣與憤怒，將槍口頂上他的額頭。
“嘭！嘭！嘭嘭！”
幾聲悶響，一直身體緊張的女人驀地放鬆下來。她看著遠處的男人蹲下身體檢查那些人的脈搏，自己對著後視鏡整理好凌亂的頭髮，朝著他走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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