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爸呢?”“我們都在一起!我爸爸是管事的,”“這路什麼時候封上的?”“沒幾天,很多人還不知道,尤其是外來的汽車,迷迷糊糊地就闖了進來,呵呵,誰進來,誰倒霉!”見車窗有一個年青人,扛著鐵鎬慢悠悠地走著,小夥子急忙將腦袋探出窗外:“小六子,你跟隊長說一聲,我得晚去一會!”。
“豁——,”扛鐵鎬的青年揚著頭,笑嘻嘻地說道:“小平,又來生意啦?”“嗯,我把他們送出去,馬上就回來,你一定給我請個假,回來我給你買盒煙!”“好,謝謝,你去吧!”“呵呵,”我譏諷道:“老弟,,看來,你這一天可不少掙呀!”“嗯,還可以,老哥,機會難得呀,多少年才能修迴路哇!”嘀嘀嘀,汽車正全速行駛著,突然,一根粗大的楊木杆子明晃晃地橫陳在公路的中央,斷然擋住汽車的去路,五、六個年青人,橫眉立目在公路兩側,呲牙咧嘴地瞪視著我們。
鐵蛋不得不停下汽車,從鏡子里,焦急地瞅著我以及小夥子,我欣然拍了拍小夥子的肩膀:“老弟,該你出場嘍!”“老哥,沒說的,看我的,”小夥子拋掉煙蒂,迅速跳下汽車,和顏悅色地走向年青人,彼此間神秘兮兮地耳語一番,那幾年青先是充滿敵意地瞟了汽車一眼,然後,很不情願挪開樹木杆子。
小夥子轉過身來,揮著手臂:“走吧!”“再見啦,謝謝你,老弟!”當汽車溜過楊木杆后,我向小夥子擺擺手:“老弟,謝謝,再見!”“老兄,走好,再見!”汽車歷經千難萬阻,我們屢經千辛萬苦,當正午的嬌陽高懸在碧藍的,沒有一絲雲朵的晴空上時,我們這群可憐的施行者,終於激動萬分地駛進的茫茫科爾沁大草原上。
“莫莫格,莫莫格!”從早晨起來,始終秀眉緊鎖,默默無語的仁花姑娘,望著壯麗的大草原,情不自禁地縱聲嚷嚷起來:“莫莫格,莫莫格!力哥,你看,莫莫格!”我順著仁花姑娘的手指望去,在一條起伏不平、寬窄不一,時斷時續的沙土路兩側,毫無秩序地散落著一棟棟矮爬爬的泥土房,在陽光的直射之下,發散著嗆人的、由沙土和雨水混合而成的、極其獨特的氣味:“這,就是莫莫格?”我失望地嘀咕道:“太小了!什麼也沒有哇,唉,想當年,我們的蒙古格格,就生活在這麼惡劣的地方,真是難為她嘍,唉,她是如何打發日子的吶!”“哼,”仁花姑娘依然興奮不已:“力哥,還沒進草原吶,等到了草原深處,你就知道了,我們莫莫格,該有多好嘍,那才有意思吶!”汽車顛顛簸簸地闖進大草原的深處,平緩的草地上泛著濕漉漉的水光,一片片沙丘裸露在陽光下,好象一塊塊淡黃色的圓盤,中央向下凹陷著,盛滿了雨水,形成一個個小水塘,三三兩兩的綿羊,圍著小水塘痛痛快快地飲水,時而抬起頭來望望我們,當發覺汽車漸漸接近它們時,不約而同地四散奔逃,跑出幾步,又回過頭來心有不甘地繼續張望,當確認我們並無惡意,便停止了逃逸,低下頭去,啃食起青草來。
一群大白鵝,卻是目中無人,大搖大擺地在草地上閑逛,伸著長長的脖子,非常好事的嗅聞著汽車的輪胎,發出沙啞的吼叫,似乎在向夥伴們通報敵情。
一隻吐著長舌頭的大黃狗,喘著粗氣,長久地尾隨在汽車後面,象個偵察兵似地,很是警覺地注視著我們的一舉一動。
鐵蛋努力地搜尋著草地上的車轍,緩慢地行駛著,有時,車轍突然中斷,鐵蛋也便迷茫,焦慮地四下張望,不知應該往哪走。
“嘿嘿,”我嘲弄道:“鐵蛋,你不是總來莫莫格么,怎麼還找不到路哇?”“嗨,”鐵蛋苦澀地咧咧嘴:“這草原,太大了,我一進來,就找到不北了,總是發矇,我得找個人家,問問!”說完,鐵蛋開足馬力去尋找住戶。
在草原里想找到一戶人家,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鐵蛋一口氣跑出十幾里路,也沒有看到一棟房屋的影子。
汽車顛簸得更加劇烈,我死死地抓住把手,由於車速奇慢,成群的、嗡嗡亂叫的蚊子紛紛溜進車廂里,將我們一車人,團團圍住,毫不留情地叮咬著我的頭和臉,我用一支手拚命驅趕著它們,可是無濟於事,我只好脫下上衣裹住頭部,卻又突然感覺抓握把手的手背傳來難忍的剌痛,我掀起衣服定睛一看,嚇得我差點沒蹦起來:好傢夥,我的手掌上和胳膊上落滿了蚊子,黑乎乎的一大片,正在貪婪地吸食著我的鮮血。
我嚇得要死,拚命地甩動著胳膊。
遠處的緩坡上,出現一群色彩斑藍的牛群,或是黃色的,或是黑色的,或是黃白色相間的,或是黑白色相間的,或是紅色的,或是紅白色相間的,……,哇,好似一塊塊緩緩移動的雨花石,點綴著蔥綠的大草原。
一個臟乎乎的,但卻很有靈氣的小牧童,裹著一件破舊的,很不和體的大褂子,這件衣服很有可能是他爸爸的。
他赤著雙腳,手裡揮舞著長長的大馬鞭,神氣活現地驅趕著牛群。
一個十二、三歲,穿著一件鮮紅色花上衣的小女孩,騎著一匹高大的赤兔馬,圍著牛群,跑來跑去,強烈的陽光照射著她那緋紅的臉頰和勻稱而結實的身體,因長久的風吹雨淋且掛滿沙塵而顯得有些粗糙的顏面上是端莊的五官以及充滿自信的神色,給人一種美感,這是純樸的美、康健的美,不加任何裝飾的美,完完全全的自然之美。
“小孩,你的牛賣不賣啊!”我撩起上衣,出神地欣賞著兩個牧童以及他們的牛群,繼而興奮地喊叫起來。
兩個牧童停下腳步,看了看我們,然後異口同聲地答道:“不賣!不賣!”“賣了吧,整天放它們,多費事啊!哈哈,”我打趣道。
“不賣,就是不賣!”兩個小牧童再也不願理睬我,男牧童沖我調皮地吐著紅通通的小舌頭:“喲——,”“弟,別鬧了,”騎馬的女牧童大聲嚷嚷起來:“哎喲,牛進地啦,快,”說著,女牧童雙腿一夾,策馬沖向正欲踐踏莊稼的牛群。
第143章汽車艱難地爬上一處雨後泥濘不堪的緩坡,一棟土坯房孤苦伶仃地低附在綿延起伏的坡頂,仁花姑娘興奮地拍打著小手:“到了,到了,力哥,坡頂上那棟房子,就是我的家,”當汽車喘著粗氣,吃力地接近土坯房時,從低矮的土坯屋裡魚貫湧出三個男人以及兩個女人,一邊沖著汽車指指點點著,一邊興沖沖地迎向汽車,仁花姑娘推開車門,不待汽車停頓下來,便跳下車去,沖向跑在最前面的,身材健壯,膚皮黑沉的中年男子:“爸爸,爸爸!”“嗨呀,”中年男子不解地詢問道:“仁花呀,你們怎麼才到哇?我還以為,出什麼事了吶!”“爸爸,別提了!”仁花姑娘拉住中年男子的手,首先將我介紹給她的爸爸,然後,便是媽媽、兩個哥哥、一個姐姐。
當我一一與之點頭寒喧時,仁花爸爸焦急地對鐵蛋說道:“牛群已經趕來好幾天了,你們卻遲遲不來,我怕把牛餓個好歹的,就統統放到甸子里吃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