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行篇(5.拒絕)
他回來了。
還說想見她。
可是太遲了啊林致遠。她的愛,已經在漫長的等待中消耗殆盡了。
女人閉著眼,淚順著臉龐流了下來。
“不。”她說。
說完了這個字,她手忙腳亂的掛了電話,又馬上按了關機,慌亂得似乎那邊是一頭洪水猛獸。
他說想見她。
他憑什麼說想見她,他又有什麼臉說想見她?
那麼多年的無望的等待,她的痛她的恨,難道都是白來的?他一句想她,就想把一切抹平?
他又哪裡真的想她?要是真的想過,又怎麼會讓自己在無望中等待十年?
房子很小,客廳也小,沙發更小。女人抱著腿坐在小小的沙發上,又抽泣了幾聲。
曾經的無數次設想中她以為自己已經能夠平靜,可是今天卻發現自己依然不堪一擊。
她已經不是以前的梁碧荷了,她長大了,經事了,已經拋棄了那些無謂的幻想。
他回來不是因為她梁碧荷。他想見她,不過只是因為今天被她的出現,勾起了對過往的遐思。她今天不該被王芸的拉扯去了那
場聚會。她以為自己已經可以做到心平氣和,剛剛在聚會的時候她也表現得很好;可是他突如其來的電話卻依然扒下了她的外
殼,讓她全身赤裸,露出了傷口。
並不是所有的傷害都可以靠握手言和彌補。她這才後知後覺的想到,也許讓傷口不再疼痛的唯一的辦法,是永遠不要再去觸碰
它。
又抽泣了幾聲,碧荷抽了紙巾擦掉了眼淚,站了起來。
十年漫長的等待和絕望已經讓她能足夠的堅強,能面對一切。
不見。
不用再見。
哪怕他功成名就高高在上,可是她也有權利拒絕相見。
漸漸平靜了呼吸,女人又拿起了茶几上紅色的袋子看了看。手機,金條。
也許應該賣掉。她想。
可是突然她又覺得自己很矯情,誰在意自己賣掉不賣掉?
或許應該拿在手裡天天看著,這樣才能證明自己已經放下了一切。
電話又被她掛斷了,再次撥過去,已經提示關機。
好看的眉頭顰起,慾望還在心裡翻騰,男人好看的嘴唇緊抿,盯著茶几上手機漆黑光亮的屏幕,手指又握住了自己青筋密布的
粗壯棍身上下擼動了幾下——
可是心裡的饑渴卻越來越大,猶如黑洞,不能滿足。
這不是他想要的。
男人猛地站了起來,任由自己褲帶半解,勃起的陰莖直挺挺地暴露在白襯衫外。
他什麼時候需要自己擼了?多的是女人想要跪舔他的陰莖。
要不先找個女人來疏解下?
伸手拿起了桌子上的手機,男人任由粗物暴露在外,手指輕點,開始查找聯繫人。
圓眼睛和綠裙子滑過腦海。
手指頓住了。
如果跪在他面前舔他陰莖的是梁碧荷——粗物又自己跳動了幾下。
胡亂的把陰莖塞回內褲,又把內褲拉上襯衫塞回了皮帶里,男人又恢復了衣冠楚楚的模樣。他大步走出了門,他順手拿起了跑
車鑰匙。
她不肯過來,那就換他去找她好了。
正好“好好聊聊”。
塞她嘴裡。
天盛·江南春天裡A6棟,剛剛老班長發過來的清單里就有她的地址。沒有樓層沒關係,這點小問題哪裡難得了他?
“王經理,”他走出了房子,走向院落里停著的跑車,一邊打電話,“我是林致遠。”
“對,對,我有個事麻煩你。”
“江南春天裡A6棟有個叫梁碧荷的業主,你能不能幫我查下她的具體房號?”
是自家的樓盤。
“梁碧荷。對。就是這幾個字,謝謝你。”
十年沒見了。男人手指輕點,發動了跑車,馬達發出了一陣饑渴的轟鳴。
她長大了啊。會掛他電話了。兩次。
大門自動分開,跑車駛出了院落,男人雙手握著方向盤,俊美的臉上面無表情。
可是他也不是以前的林致遠了。
平行篇(6.門外)
6.
把金條和手機都丟在了衣櫃里,碧荷又走到了客廳,把丟在一邊的手機拿了起來。屏幕一片漆黑,是剛剛關了機。她猶豫了一
下,又按了開機。
五彩眩光發出,屏幕開始亮起。
林致遠現在已經今非昔比,被她這麼拒絕了一次,肯定已經放棄了吧。女人坐在沙發上,手指撫摸過屏幕。
可是他們之間的緣分,她又想,不是今天斷掉的,是十年前就已經斷了。
不是她搞斷的,是他拋棄了她。
手機啟動完畢,果然很快有未接來電的通知彈出,不過也只有一條罷了。
碧荷微微嘆氣,點了已讀。
然後又打開了微信,她微笑了起來。
陳子謙二十分鐘前就給她發了微信來,問她到家了沒。
“到了。”她抿抿嘴,開始打字。
“好。”那邊回得很快。
“今天真的是意外,”他又發了一條簡訊過來,“本來想請你吃烤魚的,結果又要加班。我知道江邊有家烤魚很好吃。”
“那下次過來一起吃?”碧荷打完字,又選了一個微笑的表情。手指停頓了一下,點了發送。
他有情,她有意。他丟球,她接著。大家都是成年男女了,不用矯情,玩什麼你追我躲的遊戲。對彼此滿意,就該直接的表達
出來——
“好。”那邊也回的很快很肯定。
這算是又進了一步。
放下了手機,碧荷鬆了一口氣。又覺得自己的心微微跳了起來。
陳子謙挺好的,家裡條件也不錯——比她家好。正論起來,還算她高攀。
是良配。
不要再做無望的幻想,她想。十年的時間,難道還不夠嗎?
眼睛不知道怎麼的又有些紅,女人又忍下去了。
和過去訣別。
新的生活也即將開始。
她在原地已經待了太久,久到自己都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邁出那一步。
給自己倒了一杯白水,碧荷坐到了書桌前,開始寫教案。
夏天已經開始,天氣很熱,暑假還遠。才不過剛坐了幾分鐘,女人身上就有了一層薄汗。反正今天也沒準備再出去了,她打開
了空調,又換上了一條卡通棉布睡裙,冷風漸漸襲來,一片舒爽。
不知道過了多久,門口突然想起了一陣敲門聲。
不疾不徐,有條不紊。
凝神一聽,女人扭頭回望,確認了是自己的門在響。
誰啊?這個時候敲自己的門?
物業?
穿著睡衣猶猶豫豫的走到了客廳,碧荷輕聲問,“誰啊?”
“碧荷,是我。”
外面男人的聲音音色熟悉。碧荷一驚,嚇得一抖。偷偷走到貓眼一看,外面果然是那個熟悉的身影——中午才在酒桌上看到
過。
白襯衫,身材結實修長,手裡還捧著一束玫瑰,拿著一個白色的盒子。
林致遠?他怎麼會在自己門口?誰告訴他自己住處的?
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又來找她做什麼?
吸了幾口氣,碧荷捂著胸口退了一步,沒有出聲。
她已經過了幻想的年紀,不會想當然的認為一個男人捧著玫瑰站在門外,就是對自己余情未了——特別是一個拋棄了他十
年,中午又故意給她難堪的男人。
敲門聲還在響起,還有他的聲音傳進來,十分平靜,“碧荷,我找你有事,你開開門,我有話和你說。”
“什麼事?”
頓了幾秒,女人的聲音透過大門傳了出來,有些緊繃,又有些發抖,“林致遠你怎麼找到這裡的——我們都分手那麼多年
了,你找我做什麼?”
“碧荷,”男人捧著花靠在了門上,語調也變得低沉了起來,又似乎帶了一些酒意,他根本沒有回答她的問題,“我真的找你
有事——你先開門。”
別是喝醉了來這裡發酒瘋。
碧荷咬咬唇,腦里閃過剛剛酒店他被人圍著敬酒的樣子,又後退了幾步。
“碧荷。”男人低低的聲音從外面傳了進來,“我有禮物要送給你。”
“我不要。”女人拒絕得乾脆利落,“你走。”
外面徹底沒聲音了。
捂著胸站在客廳,碧荷又等了一會兒,外面再沒有聲音了。她躡手躡腳的走到了門口,偷偷看了一下貓眼。
“啪嗒”一聲打火機的響聲隔著薄薄的木門傳了進來,貓眼裡一陣煙霧迷漫,他沒走。
不僅沒走,還靠在了門上開始抽煙。
碧荷咬唇,又躡手躡腳的退回了卧室。
他就在門外。
找她。
他找她做什麼?
碧荷坐到了椅子上,胸膛起伏。她看著眼前的教案,腦里卻是一團亂麻,什麼也看不進去。
明明中午酒桌上還在裝不認識——
她打開了手機開始看電影,可是中午酒店裡他的穿著白襯衫的樣子和剛剛貓眼看見的樣子在腦海里來回切換。
心煩意亂的刷了一會兒手機,碧荷看看時間,已經過了二十分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