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望難得臉色凝重地看著手上的信封,沒多久拍拍額頭嘆了口氣后神情回復正常,他走上雜貨店二樓,就看見坐在桌前抱著頭一臉哀怨的徐育儒,拖了把椅子大咧咧坐下來,兩隻長腿翹在桌上,隨口問了,「笨啊,學了兩個禮拜,連個靜音結界都使不出,太丟我的臉了。」
從手臂里擠出點空隙看了便宜師傅一眼,徐育儒又垂下頭,埋在手臂發出悶聲的低吼。入學測驗結束后他跟瞿喻黏在一起沒幾天,瞿喻又回到裂縫去工作,留他一個人面對便宜師傅的殘酷教育,像是這種比數理科還複雜的結界學,比畫符還難,最起碼照著畫還像個樣,但結界除了照原樣擺以外還得依照地形算距離……都什麼鬼東西,看不懂。
羅望笑了幾聲,把桌上的信封推到少年前面,說道:「小鬼,這是游輪的票,你收拾收拾,等會兒帶你去搭船。」
「我不要。」徐育儒頭也不抬拒絕了。心想,他為什麼要跟個中年大叔去搭游輪,簡直無聊。
羅望半瞇著眼瞪著徐育儒,跟這小鬼相處久了不用說出來,他也知道小鬼在想什麼。接著拿起船票對準少年的頭拍了下,「滾開去收東西,不然就什麼都不帶的給我上船。」
徐育儒撇撇嘴,面對暴力,他無聲的反抗只是拖著無力的腳步去房間收拾行李。
雜貨店從外面看上去只有兩層樓,一開始二樓的確只有客廳跟一間房間而已,但從他跟瞿喻住下來后竟然多了三樓,上面還有兩個房間跟書房,但是從外面看起來跟之前沒兩樣,雖然知道紫緣師叔用了有關空間的法術,可是他想細問就會被反問回來,他索性當作不知道,反正有可以睡覺的地方就好了。
少年挑了幾件衣服,又臭美的把自己覺得最帥氣的衣服帶上……好吧,其實可以出去玩他也是很期待,不過要是能跟瞿喻一起就更美了。
拖著行李箱走下樓就見瞿喻雙手環抱看著羅望,而便宜師傅暴躁的抓抓頭髮,眼角瞥到徐育儒下來后連忙抬手招呼少年過去,徐育儒配合的蹦蹦跳跳的跑過去,一把抱住瞿喻,「你回來了,我好想你。」
瞿喻托住少年的背,低頭在少年發璇上親了一下,抬頭看著自家師傅的眼神卻是冷得讓羅望打了個哆嗦,他乾咳幾聲,語氣無力地說道:「別那樣看我,不過是讓小鬼自己過去幾天,你把事情處理完就可以過去了,總得讓小鬼自己成長。」
「已經有五個人消失了。」瞿喻口中的人指的當然不是普通人,是他們的同行。
徐育儒感覺到抱著自己的力道加重,不痛卻讓他感受到有人在關心自己,他咧開嘴偷笑,伸手回抓瞿喻的手,男人慢慢鬆開力道,輕輕握住少年的手。他知道師父說得對,讓小孩去闖才能增加實力,就像在裂縫裡獵殺異種兵的新人那樣。
瞿喻低頭和仰首看著自己的徐育儒。少年的眼裡沒有恐懼,充滿的是躍躍欲試的興奮……少年成長了,越是這樣想,瞿喻越是不甘願,望著少年的眼神暗沉下來。
帶大瞿喻的羅望自然懂得瞿喻想什麼,他也沒想到總是冷淡理智的大徒弟會對他的小徒弟這麼執著,不讓徐育儒單獨去接些小任務,在雜貨店樓上等瞿喻回來順便學習,這樣小鬼怎麼能成長。好不容易找到機會讓小鬼出去闖闖,沒想到瞿喻這麼快就得到消息,還放下工作跑回來阻止。
徐育儒眨眨眼,不懂瞿喻和羅望打什麼啞謎,墊起腳尖在瞿喻嘴上啄了一口,「瞿喻你的工作要多久才做得完?處理好是不是就能上船?不過船出海你要怎麼過來?是傳送陣還是搭直升機?還是我可以等你一起過去。」頓了一會兒,徐育儒回頭意味不明的看了便宜師傅一眼,聲音放低的說道,「這樣算不算蜜月旅行?」
如冰窖般的氣氛瞬間消融,羅望摀著額頭,不知道該罵哪一個?是罵大徒弟陷入愛情就失去理智變成控制狂,還是罵小徒弟是被虐狂而且還不停地撒狗糧?
羅望上前一把拎起少年的衣領,也不管瞿喻瞬間冷下來的臉色,揮揮手要他動作快點后,直接把小鬼帶走。雖然小鬼不停扭動掙扎,但這點反抗羅望還不看在眼裡,把小鬼扔上車落鎖,然後自己上車開車。路上羅望努力把自己的注意力放在前方車況上面,偶爾眼角掃過巴著窗戶一直看後面,像被人抓走的小狗在看主人一樣,羅望額角的青筋就在狂抽。
直到看不到西巷后,徐育儒才收回視線,忿忿地瞪了便宜師傅一眼,喃喃唸道:「破壞別人談情說愛會被馬踢,棒打鴛鴛的壞人,我還沒親夠耶……」
「再吵就把你丟到另一艄人口販賣的船上。」羅望說完這句話後頭就安靜了,只要不看後照鏡,不看小鬼擠眉弄眼做鬼臉的話,他就覺得世界安靜了。
車子開了半個小時,徐育儒就無聊的拿起放在座位上的信封,裡頭有游輪的船票還有關於這艄游輪的資料,就跟普通的豪華游輪一樣,上頭可以玩可以吃,還有派對跟酒吧甚至是賭場,應有盡有。看到最後一頁,那一頁有五個人的相片,簡單介紹這五個人同樣都接了清除船上幽靈的工作,不只沒完成任務,最後還消失在船上。而且根據游輪抵達陸地的攝影畫面,下船的幾百個人中都沒有那五個人的身影,他們如果不是消失在海上,就只剩下船上。
徐育儒忍不住驚呼出聲,接著他嚴肅地看著羅望的後腦勺,不發一言。羅望直到紅燈暫停后才回頭看著徐育儒,讓小鬼說說感想。
就見徐育儒面色沉重的說道:「師傅,我不會游泳。」
x的,小鬼你最好祈禱瞿喻一輩子不會跟你分手,不然老子總有天打死你。
「我是在問你對這件事的感想。」羅望咬牙切齒地保持冷靜的說著,最後還是壓抑不住大吼,「誰管你淹不淹的死。」
「萬一他發現打不過我就把我丟下船呢?我……」還是等瞿喻忙完再去。
小鬼眉頭一動,羅望就知道他打什麼主意,頭也不回地打斷徐育儒差點說出口的話,「你淹死的話老子就招魂讓你練成鬼修。」說罷還冷笑幾聲,「水鬼修練起來最有利了。」
死老頭……徐育儒忍不住在心底把羅望臭罵一頓,悻悻然的撇開臉,不想和便宜師傅互動,徐育儒轉頭看著窗外,沉默地聽著羅望交代注意事項邊發獃。
發獃到最後徐育儒不知不覺睡著了,等他被叫醒時他們已經抵達碼頭。
拎著行李,從沒坐過飛機和做過船的徐育儒,首次看到這巨大的游輪,傻傻地瞪大眼睛左顧右盼的,鄉巴佬的模樣讓羅望覺得好笑,同時又開始擔心這小鬼,見識淺薄在游輪上會不會被人騙去。這次上去游輪後為了掩人耳目,他得和小鬼分開行動,房間也是分開的,要是這小鬼發生什麼事,他的大徒弟可能真的會恨死他。
不過事到臨頭也不能反悔,船票早在車上就交給徐育儒了。於是羅望拎著自己的行李箱,裝作不認識徐育儒似的拍拍小鬼的肩膀,又和在路邊搭上他車子的一對情侶打招呼,和藹的態度讓徐育儒嘴角抽動了下。這對搭順風車的情侶不知道在他睡到哪一段時上車的,他迷迷糊糊地跟他們打完招呼后又睡過去,印象中只聽到他們的名字,剩下的也都不重要,因為上游輪后就分別了。
情侶是實實在在的普通人,花了大錢買票上游輪度假。羅望則是個單獨旅遊的有錢大叔,住在頂層的高級單人房,還好心的讓同樣要上游輪的三個陌生人搭順風車,而徐育儒則是參加抽獎活動幸運抽中游輪之旅的少年,住在游輪中間的雙人房,就是說他得跟陌生人住同一間……早知道就死抱著瞿喻不出來了。
情侶跟有錢大叔羅望三人在服務生及船員的熱烈歡迎下上船,而剩下的則是和徐育儒一樣最後上游輪,雖然服務生的態度依然很好,但少了穿著水手服的船員,總感覺低人一等,不過錢花的少,眾人也是有自覺的,拋開異樣的感覺,踩上踏板后還是興高采烈的模樣。
徐育儒對著房門的編號和船票上的房號一間一間找自己的房間,結果直到走廊的盡頭才看到自己的房間,他回頭看了船頭的樓梯后又轉回來看房間附近的樓梯后,整張臉都綠了,如果他直接從這個樓梯上來不是比較近?回想起來,上船的搭板的確分兩邊,是他自己走錯邊了。
懊惱的揉亂自己的頭髮,邊安慰自己沒幾天瞿喻會來跟他會和,邊轉動門把。
打開房門的反光激的徐育儒不自覺瞇起雙眼,好半天才熟悉刺眼的光芒后他才注意到房裡頭的人,那個人背對他顯然在整理行李,徐育儒覺得自己是該打個招呼,但看了那個背影看了半天,徐育儒開心的撲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