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國的黃昏 - 第195節

這麼多天了,她幾乎每日片縷不及身,從清晨到深夜,都是光著屁股,想不到自己竟然還能有穿上遮羞物的一日。
而且,還是敵人親手丟給她的。
楊明海道:「你若是出去不想被凍死,就趕緊穿上!哈,雖然那些逆賊今日都要被處死了,可老子卻不願你也跟著去死!我要你活著,繼續被我們玩弄!」洪宣嬌閉上含淚的雙眼,扭動酸痛的腰身,慢吞吞地穿起了衣裳。
她可以選擇不穿,但南昌雖已入冬,卻還沒有到數九嚴寒的日子,她什麼都不穿地走出去,不僅凍不死,還會遭到路人恥笑。
只是,她不明白,為什麼蕭三發可以不去觀刑,而她卻偏偏要被押著一起去呢?是的!他們要她親眼看著幼天王被處死,斷絕了她最後的希望。
只是他們可能不知道,在那天洪宣嬌見過幼天王之後,她對太平天國已經徹底沒有了希望。
剛套上襖子,楊明海就讓人在她的手和腳上都戴起了鐐銬,只等著劉明珍返回北校場,把他的人都帶過來,幫助他一道去法場周圍設防。
南昌的刑場在城南的老虎山下,出進賢門不到數里地便是。
從老虎山往西望去,可以看到寶塔尖尖,彷佛近在咫尺,那裡便是千年古塔繩金塔。
砰!何震川握緊了槍把,朝著六七土步開外的靶子開了一槍,雖然沒有正中紅心,好歹卻打在了靶子上,砸出一個黑洞洞的窟窿。
他放下槍,聽著從塔檐風鈴傳來的叮叮咚咚聲,有些出神。
「何三,」因為擒獲幼逆有功,已被升為總兵的蘇元春走了過來,看了一眼不遠處的靶子道,「你這幾日槍法進展飛速,可以啊!」他和他的人被大帥席寶田委任為老虎山刑場的防務,所以剛進南昌,只過了一晚,又急匆匆地趕來此處駐紮,一天也沒到杏花樓里廝混。
何震川低下頭,默不作聲,想起在石城楊家牌的那個可怕夜晚,他若是能勇敢地開槍,和敵人廝殺,或許幼天王就能逃脫。
只是,現在說什麼都有些晚了。
蘇元春拍了拍他的後背,道:「望著那座塔出神做什麼?」何震川混入精毅營也有兩個月了,跟著蘇元春每天在這裡練習射靶,也不知何故,今日竟對那座古老的高塔有些莫名的親切感,彷佛他的某個親人正在裡面等著他。
見他不說話,蘇元春又道:「好了,別看了,我現在交給你一樁差事,去城裡嫁妝街的王家鋪子替我打一壺李家渡燒酒來!」說著,摸出一錠銀子塞到了他手中。
何震川愣了愣,問道:「蘇大哥,這不馬上就到午時三刻了么?」蘇元春道:「我知道,你以前是當長毛的,今天要處決的正是長毛幼逆,你和他有君臣之情,到時見了難免傷心!正好,在這刑場守了月余,我已是有些膩了,想必午時三刻一過,我這身擔子,也終於能卸下了!趁著這個機會,想要喝上兩杯!那李家渡的燒酒聞名江南,早就想嘗嘗了,你去替我打一壺來,順便在南昌城裡好好逛逛,切記天黑之前回營,明白了么?」何震川頓時明白,這是蘇總兵對他的照拂,故意支開他,免得目睹幼天王被凌遲的場面,急忙點頭道謝。
「喂!你往哪裡走呢?走這邊,更近一點!」蘇元春見何震川彷佛失了神一般,扛著槍往繩金塔的方向走去,急忙叫住了他,又指了指進賢門的方向。
「是!」何震川急忙轉身。
蘇元春道:「怎的,你怕有人會埋伏在繩金塔之上,居高臨下朝法場開槍,營救幼逆么?哈哈,你大可放心,那裡是城守營的楊總兵負責駐防之處,絕無半個長毛能夠登上塔去!不過,我可得先提醒你,見到楊總兵,你躲著點,他的一條腿就是被你們長毛打瘸的,他恨長毛恨得入骨,不管降不降的,被他撞見,都沒好下場!」何震川辭別了蘇元春,換了個方向,朝進賢門走去。
還沒到城門,便見許多荷槍實彈的湘勇和楚勇迎面走來,打頭的便是楊明海的旗號。
只不過,這位馬上將軍的隊伍中,竟拉著一輛馬車!何震川想起蘇元春對他的囑咐,急忙躲到路邊。
馬車從他的面前駛過,忽然一陣風吹來,刮開了車簾,何震川忍不住朝裡面撇了一眼,但見坐在車中的女子很是面熟,只不過匆匆一瞥,還沒來得及認出來究竟是誰。
他禁不住往前跟了兩步,忽然一名湘勇撞上了他,將他推到一旁,怒罵道:「滾開!別在這裡礙手礙腳的!」 55、緬鈴2021年11月23日「那我們應該怎麼辦?」黃婉梨畢竟不像傅善祥這般見多識廣,害怕地問道。
傅善祥阻冷地笑了笑,從身後摸出一個紅木盒子來,神秘地道:「在老天王地宮搬運財寶的時候,我偷偷藏起了這個!」「這是什麼?」黃婉梨好奇地接過木盒,打開來看。
只見一尺見長,三五寸見寬的木盒被大紅色的綢緞包裹著,裡頭卻僅有兩顆核桃般大小的銀色的珠子。
珠子被厚厚的海綿嵌入其中,外形看起來當真與核桃一般,表面上布滿了如波浪板的花紋,很是奇特。
她不禁伸出兩支手指,拈起一枚,不解地問道。
可是還沒等傅善祥回答,她忽然大叫一聲,急忙將那銀核扔回盒子中,大驚道:「這,這玩意竟能自行震動!」只不過在指尖拿捏了一會兒,黃婉梨便感覺到二指有些震麻,詫異地叫了起來。
傅善祥道:「此物被稱作緬鈴,狀如桃核,裡頭卻被灌注了水銀,只消一動,水銀便會在其中滾動,撞擊四壁,引起蜂鳴般的微顫。
雖然造價昂貴,需花費百餘兩銀子,卻是房中秘器,男女兼用,妙不可言!」聽她這麼一說,黃婉梨不禁臉上發燙,卻對這兩顆緬鈴更覺好奇,忍著之間的顫麻,重新拿了起來,舉到眼前,道:「此物雖是銀質,卻需花費百餘里紋銀,著實有些不可思議!想必個中妙用,自不必提……」傅善祥微笑著看了她一眼道:「你可知,當年老天王可歡喜此物了,每日把玩不停,甚至還塞入嬉娘、奼女們的下體……「呀!」聽了這話,黃婉梨又是大叫一聲,急忙把緬鈴扔回盒子里,將手指在身上不停地擦拭起來,似乎對它很是嫌棄,道,「傅姊姊,你拿這來做什麼?還不快扔了!」傅善祥意味深長地看了黃婉梨一眼,又斜著雙目,瞅了瞅在榻子上熟睡的李臣典,道:「當然,這是拿來服侍李將軍的!只不過,今日他想說不行都難了!」「你,」黃婉梨更加害怕,「你打算怎麼做?」傅善祥拉開門,對守在外頭的湘勇道:「將軍有令,此處不需要你們值守了,快去尋個地方喝杯熱酒吧!」這些湘勇雖然不歸傅善祥指揮,但知她最近在李臣典面前頗是受寵,又見她一副羸弱無力的樣子,想來也不會對將軍構成什麼威脅,一聽這話,自然樂意,興沖沖地帶著人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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