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言從車上下來,隔著車窗對裴江原扯了下臉:“我回去了。”
男人手支著頭,薄唇微微勾起,呵出一口熱氣,
“我到時來接你。”
她聞言肩膀又下墜了幾分,只是擺了擺手,往教學樓快步地走。
她害怕與裴江原的床事,更害怕他這個人。
除了初見時他滿臉是血的狼狽模樣,後來的他總是帶著淺淺笑意,渾身都充斥著一種運籌帷幄的從容,哪裡像是一個失憶的人該有的樣子!
她又是個特別唯心的人,和他做的時候,開燈不自然,關了燈總想著他車禍后全是血的臉,因此對這事就更加排斥了。
童言一整個下午都憂心忡忡的,平時是辦公室里最好說話的,今天王晴叫她幫著代一節課都被無情拒絕。
小姑娘年輕氣盛,抱怨她要和老公約會,說童姐這點小忙都不幫。
周穎在一旁點她:“人家小童也是剛結婚,她也得約會啊。”
童言也說:“不好意思啊小晴,今天忙。”
王晴臉色訕訕,一句話沒回,拿了書轉頭去班裡了。
等她走了,周穎才搖了搖頭:“橫衝直撞的,以後要吃大虧。”
她語氣關切:“今天又回你媽家啊。”
童言點點頭,莫名嘆了口氣。
周穎從她這個年紀過來的,曉得這時候最容易被催生,勸道:“哎,你爸媽說你聽著就完了,孩子這事兒,還得看緣分。”
童言面龐微皺,是看緣分,她覺得她和裴江原是一點兒緣分都沒有。
周穎又感嘆:“不過你和你老公長得都好看,生出來小孩肯定也漂亮。”
她微微打了個顫,爸爸是失憶人口,媽媽是車禍兇手,那這小孩該多可憐啊。
童言打哈哈:“周姐,我備課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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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針指向“5”,政府大樓的五下鐘聲傳到了小學里。
見周邊的人都走得差不多,童言磨磨蹭蹭,呼出一口氣,深仇大恨地往外走。
裴江原果然已經等在校門口,後座上堆滿了肉禽蛋奶,好女婿形象又將上升一層。
童言搓了下手,輕聲說:“真不用帶這些。”
他淺淺一笑:“剛好路過超市。”
他工作的鐘錶店就在鎮上的聯華超市旁邊。
她“哦”了一聲,沉悶地消聲,不知道該和他說什麼。
裴江原開始倒車,主動打破沉默:“今天忙嗎?”
她搖了搖頭,低聲說:“還好,當老師就是那些事情。”
他眉頭挑了下,曉得她對教師這職業沒什麼熱愛,不動聲色地扯開話題:“周末想去哪兒玩?”
童言本來就是宅女,結了婚也沒什麼不同,便搖了搖頭:“就在家裡吧。”
轉念一想,裴江原也是雙休,待家裡更不自在,又小聲說道:“剛剛忘了,我朋友約我出去逛街。”
他聚精會神地望著前方路況,彷彿並不在意她的話,只是輕輕嗯聲。
童言悄悄鬆了一口氣,轉過頭望向車窗外頭。
冬天日頭落得快,五點多就已經全是夜色。
她隨意一瞥,從車窗倒影處看見男人趁等紅綠燈的幾十秒偏頭望她,看不清神色,但很是專註。
她輕輕咬唇,更不敢將頭轉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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