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戶開了半個小時,夏梔依然覺得屋裡怪怪的。
氣味是他們在這裡荒唐過的證據,以後她怕是對這座營地都會有陰影。
萬幸走廊里一直沒有人進來,江霆最後的人性是沒有在她身上擋不住的地方留下痕迹。她走出門時和進來前一樣,被弄亂的頭髮用小梳子仔細梳過,口紅也認真補好。
除了目光不自然,別的都沒變。
“我在這裡生活了很多年。”
江霆摸了下單杠,“從沒想過有一天會和你一起走在這條路上。”
午後溫度稍稍比上午時高了一點,日光掙扎了幾下,兩人的影子短暫投在地上又很快消失。幾乎沒有建築物阻擋的平原,即使是夏日風也帶著凌厲,夏梔的裙擺貼在腿上,勾勒出細緻的輪廓。
她的臉頰帶著情愛過後的余紅,淡淡的像塗了一層胭脂。
他的腰被她攬住,女人無聲靠近他的胸口,一股熱量襲來,他抱起她走向下坡。
過了十幾分鐘,視野里出現兩扇鐵制的大門。
墓地常年肅穆清冷,兩座舊墳旁邊添了一座新的,石料未經風化,邊緣還帶著鋒利的痕迹。
江霆面對它身姿筆挺,敬了一個軍禮。
“承遠,找到了嗎?”
“沒有。”
身後的女人沉默了一下,“確認他真的死了嗎?”
江霆沒有說話,他不願意回憶那天的事,那種情況下得不到及時救治,他見過太多,沒有生還的可能性。
夏梔知道聶承遠在他心裡的分量,也不再提起。
目光自然落在旁邊。
“這是叔叔阿姨。”
“不是。”
夏梔剛要疑惑,江霆便糾正了她:“是爸媽。”
她伸出左手,無名指空空的,嫵媚的眼睫翻起來看他。
“是嗎?”
江霆倏地閉了下眼,被她結結實實噎了一下,整個人都要站不穩。
他環顧周圍視線躲閃,想笑又笑不出來,感覺渾身火辣辣的,像做了壞事被人發現的小孩,手心都冒出汗。
“怎麼了?”
夏梔又走近一步,“你給我留的錄音,我可是聽了好幾遍,現在不會說了?”
舌尖舔了下腮肉。
“不是。”
他不是臉皮薄,只是覺得不正式,但是現在箭在弦上也不得不發,索性後退一步單膝跪在她面前,手往懷裡一掏摸出那枚戒指。
“我父母和兄弟都在這兒,那天我說的話都是真心的,我這一輩子只夠愛一個人,你能再戴上這枚戒指嗎?”
他的眼神跟著自己的目光走,有緊張有忐忑,和當初他錄下那段話時的心情一樣。
而夏梔早就想要回戒指,直接伸出手給他。
江霆摘過戒指,卻沒戴過戒指。摸到她無名指的瞬間,指環突然變得沉甸甸的,慢慢套上,他脖子上竟然滲出汗水。
夏梔比他更快一步撲進他懷裡,單薄的肩膀輕輕顫抖,濡濕透過布料滲進來,流進心口酸疼酥癢。
這是套她的圈套,更是捆自己的鐵鏈。從他把她從懸崖上拉回來的那一刻開始,他們就牢牢綁在一起,誰也別再想離開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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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後的晏城,太陽來勢兇猛,水泥地面滾燙。
他們到公寓門口正好是午後,空氣比邊境潮濕,陽光很毒很辣,夏梔帶著一頂遮陽帽,手裡捧著一杯藍色的飲料,冰塊在溫暖氣溫中慢慢劃開。
路過他們那間公寓附近,本來應該左拐的路被江霆無視掉,他選擇繼續直行。
夏梔回頭看著遠去的街道,江霆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稍安勿躁。又過了二十分鐘,車子停在一棟房子面前,素白色的牆壁看起來單純寧靜,夏梔猜到了他的意圖,打開車門的那一刻起心臟提到了喉嚨。
江霆握住她粘稠溫熱的手,激烈跳動的脈搏暴露了她的心慌,他抿了抿唇,和她相連的手骨節發酸。
“丫頭,我們得有個家。”
他們得有個家。
夏梔父母的那套房子,江霆沒有讓趙竟生得償所願,他們也不會再出現在晏城。但那到底是夏梔父母的,不是他送給她的。裡面的陳設是夏梔的回憶,他不想動也沒有資格動。更何況發生過那樣的事,現在該是需要一個新的家。
男人牽著女人的手走進門,房間里的採光很好,陽光曬出淡淡的木香味。
過了十幾分鐘,門鈴響了幾聲。
“去看看。”
夏梔不疑有他走下樓開門,外面並沒有人,只有一輛車的尾巴消失在街角。而地上放著一個端端正正的白盒子。
她剛彎下腰,卻見蓋子動了一下。
裡面的小傢伙覺得悶,自己打開了蓋子。
“喵。”
它生著一雙異色的瞳孔,一隻藍一隻綠,淡淡的奶音讓夏梔大腦空白了幾秒,看它小爪子揮舞著,才伸手去抱它。
夏梔轉身看向樓梯,本來站在拐角的男人已經不見了蹤影。
杏眼中飄開氤氳的水汽,小貓看到新主人的下頜有滴瑩亮的光,星星為什麼會這麼近,它好奇地舔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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