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級絕密任務,下級士兵無權過問。
大樓後身,被厚厚的鐵絲網攔著,上面通著高壓電,碰到的生物都會瞬間焦糊。
江霆微仰著頭,單薄的眼皮垂下來,藏起畢露的鋒芒。
他被捆在身後的雙手暗暗用力,繩結微微鬆開了一些。
幾個士兵押著他到后樓,科林許是不放心,還又叫來一個人跟著他。
這個人沒有穿軍裝,一身黑色作戰服卻比押送他的士兵更加不近人情。
走廊兩邊立著無數柱子,腳下的路時明時暗,而那人胸口上的正方形標誌也不斷閃爍。
不是軍方的人。
“你是什麼人?”帶著這樣奇怪的符號。
那人不講話,黝黑臉頰動了動。
江霆忽然站住不動,趁幾人轉身的空檔從手裡變出一把槍,抵住那人太陽穴扣下扳機。
“呯!”
新鮮的腦花炸了一牆,境地突變,幾個士兵舉起槍,卻見江霆伸出一根手指緩緩放在唇上。
“噓,裝死。”
說完,扔出了手裡的死人砸在鐵絲網上,火花盛放,他轉身朝著反方向奔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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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河懸在頭頂,汽車旅館前停著無數輛車子。大多數都如周圍一般安靜,只有一面車窗里飄忽著閃爍不定的紅點。
旅館後身有棵大樹,黑漆漆的江霆叫不上名字來,但似乎好像總有個晃動的影子裡面。有時他是影子,有時它是影子,反正兩個人分不開,讓他閉眼就想起聶承遠。
當門鎖響起來,夏梔本能裝睡,江霆去了哪裡她心裡大概有數,可她不想說破,怕宣之於口后他會讓自己離開。
江霆看到人還好好睡著頓時鬆了口氣,邊境的晝夜溫差大,他坐了一會兒,手心鐵鏽的味道也讓人在意。
今天的事如同一根刺一樣,收起桀驁不馴,他的本體像雨中失了方向的獸。
後半夜,夏梔終於翻身進他懷裡。
“丫頭。”
霧蒙蒙的大眼凝視他,這次江霆知道夏梔醒了。
“睡醒了嗎,帶你去個地方。”
連夜離開了旅店,開進鋪撒星光的邊境公路。越往深處走,道路和沙丘的界線越不清晰,直到軲轆開始打滑江霆才停下,牽著她的手走進沙漠里。
生長在遠處的仙人掌高大壯觀,墨綠色的身子尖利的刺。
腳下的沙子很軟,江霆鬆開了她的手,夏梔深一腳淺一腳地追逐他的背影。
男人走得很快,手伸進外套口袋,以極小的動作幅度打開一次性手機,給一個號碼發出一串數字。
“江霆。”
夏梔終於出聲喚他,他深深閉了下眼睛,塵埃落定,吸口氣提起唇,一如往常那樣帶上不羈的笑意,回身重新牽起月下蔥白的細指。
——那枚戒指刺眼得很,那天還覺得驚喜,現在卻是他不認真的證明。
他不能再帶著夏梔,最起碼在這種未來不明的時候不行。
沙漠里靜靜的,小沙蛇在地上爬行留下一道道海浪似的傷痕。它被人嚇了一跳,夏梔沒看清它就鑽進了沙子里。
時光繼續推瀾,月亮沉到了天邊,東方那道白光越升越寬。日出是個極短暫的過程,只要稍有苗頭之後的就再也剎不住。
然後日頭衝出地平線的封鎖,夏梔覺得眼眶發酸,乾燥的空氣中四處都有粉塵,她輕輕吞了下喉嚨,男人眼神隨即一暗,貼心地從口袋裡拿出一小瓶水。
“喝一口,這裡干。”
夏梔輕輕抿著乾澀的唇,朝霞初現身姿,粉嫩嫩的唇瓣泛著白色的裂痕。
一股血液的腥甜似乎哽在了江霆喉嚨里,她還沒有打開蓋子就被咬住了嘴唇,發瘋發狠似得被捻得通紅。
半晌后。
“喝水吧。”
喘著粗氣,江霆放開她纖瘦的肩膀。夏梔依然躺在沙地上,軟綿綿的,從地底往上散著濕涼。
江霆唯恐她躺久了受寒,將人抱起來,卻在低頭的瞬間看到她吸收了整個夜空的眼睛,明明滅滅地閃爍。
他的眼神逃離,餘光里夏梔仰起頭,清涼的水流滋潤著略微干痛的喉嚨。
一陣酥麻感流過食道,她眼睫顫抖了幾下,視線里的山巒和清雲合成一團濃濁。
陽光像撕破紗幔一樣衝破薄雲,夏梔睡顏乖巧恬靜,她靠在江霆懷裡熟睡,而他則望著天邊,一個人欣賞完這場日出。
計算著時間,他抱起夏梔放到一顆樹下,脫下自己的外套搭在她身上。茂盛的葉子將他牢牢擋住,他的目光始終不離樹下安睡的姑娘,她纖瘦柔軟,卻披著一身銳利的勇氣。
只是他捨不得,他可以拼可以賭,卻不能用她的勇氣冒險。
十幾分鐘后,地平線上出現了一排吉普車。
背靠紅彤彤的太陽,像是有火焰在身後追逐。
陸崤被禁足,手機也被拿走。對於夏梔的事,克伯利還捨不得丟掉自己慈祥的形象,所以幾乎是馬不停蹄地派人趕來。
但江霆只信陸崤,看到他扶起夏梔,那軟軟的身子被抱到車上才默默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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