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芝姐姐,你的畫真好看~”昭玉不安分的坐在小葉檀條案的一旁,探了個身子窺著李朦的筆下。
李朦心裡有些無奈,自從與自己熟稔之後,這個陛下的心尖子便纏上了自己,偏偏她是一個淡薄平靜的性子,每每那些前來打探的妃嬪假裝與自己熱絡的時候,她都很不適應。更重要的是,這個小祖宗一點都看不見平岳帝的臉色啊!
托她的福,自己身為一小小的良人,居然也能住進三品妃嬪才有的主殿,而且離藏玉閣極近,當今聖上對其的寵愛可見一斑。
不過,“昭儀娘娘,這作畫首先要講個靜字,您這般浮躁,實在不應當。”若換其他的妃嬪,單這樣掃人臉面的話,便足以好好整治這李良人了。
不過昭玉只是轉了轉淺琥珀色的眼睛,興緻頗濃的盯著李朦露出的一截皓腕,絲毫記不得自己纏上李萌的初衷。
“娘娘?”李朦停了筆,側頭疑惑的看著昭玉,昭玉這才縮回身,揉了一把膝上的紫貂丑兒,不緊不慢的開口,“那依淺芝姐姐看,我最適合學什麼?”
李朦思索片刻,“娘娘這般好動,不如學舞,不過嬪妾不善舞。”昭玉抱起丑兒放它下地,站起身拍拍微微起皺的豆青素雪絹裙 ,“那我不要學舞。”她的舞,根本不用其他人來教。
李朦皺起眉,確實不知道該教些什麼了,昭玉環顧四周,瞥見一幅字,桃之夭夭,灼灼其華,八個字寫的行雲流水又帶著些偏瘦的纏綿,嘴角勾起笑,“那就麻煩姐姐教我習字了。”
李朦怔愣片刻,她想過繪畫,樂器,從未想過習字,不禁開口“這習字一事,非一日之功。”昭玉卻不以為然的帶著丑兒往外走,“多加臨摹,幾個字也沒關係。”
李朦雖心裡萬分不贊同昭玉這種急功近利的做法,卻也只能心裡嘆著氣,迎上去送昭玉出去,畢竟這後宮里,能抓住陛下的心,便早已勝卻千般武藝,萬般才情。
“昭兒請陛下安。”嬌小的女子掛著甜笑,繞過屏風,碎步走近正在品茗的男人,他今日著的暗金色綉紫邊的龍袍,頭髮束在羊脂玉的玉冠里,十分嚴謹,有種說不出的威嚴氣度。
不過只有內務總管李全德李公公才知道,昭儀娘娘進門時陛下才端起早已涼透了的茶故作鎮定,明面上的威嚴就和那紙糊的老虎沒什麼區別。
淡淡的應了一聲,上官承戟抬起深邃的黑眸瞥了一眼來人,又彷彿一本正經的繼續品茶。昭玉愣了一愣,平日里素來粘人的男人突然這般冷淡,委實有些奇怪。
她放緩了輕快的步伐,最後安安靜靜地停在男人身側,一雙琥珀色的大眼就直勾勾的盯著男人高挺的額頭,終於,平岳帝淡定不能,輕咳一聲又什麼也沒說。
“陛下。”軟軟的嗓音響在耳邊,帶著顯而易見的委屈。上官承戟竭力剋制著自己的心軟,剋制著想把她拉入自己懷中的舉動。
“陛下為何不看昭兒。”她身子微微前傾,看著視自己為無物的男人,心裡的難過越來越洶湧。
好在這次男人沒有沉默,低沉的聲音輕柔卻泛著涼薄,“歡昭儀的眼裡,還有朕?”每日除了自己下朝時,其餘時間全然給了那個李良人,平岳帝表示簡直不能忍。
本來他也想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可這沒心沒肺的這種行為已經持續了小半月了,誰知道任由這樣發展下去,會不會變成那個常琴擔心的磨鏡之恥,“陛下,娘娘在煙國時,從未這樣親近過其他人,老奴實在擔心...”
這句輕飄飄的話一直碾壓著男人的心緒,明明知道這不可能,心底仍然醋意翻騰,難不成他上官承戟,還比不上一個女人?!
男人陰沉著臉,周身的氣勢肅穆冷凝,昭玉眼底劃過受傷與黯然,自己的努力彷彿什麼也不是,雖知道不能怪他,但心中仍然難受得緊。因為他的不理解,也因為自己只能臨時抱佛腳。
她是欣賞李朦,接近她最開始也確實是為了欣賞這種美人,不過後來是希望自己能沾染幾分才氣的,她一邊辛苦地瞞著男人,一邊悄悄地練字,李朦殿里的小水缸都被墨染黑了。
可眼下他卻生氣了,昭玉抿了抿唇,剋制住自己的情緒,退開一步,避開男人的眼睛,“是臣妾妄自尊大了。”她的聲音沒了委屈,顯得平平淡淡,平日嬌軟此刻卻帶著涼意。
“看不出歡昭儀氣性還挺大。”男人起身,挺拔魁梧的身姿帶來極大的壓迫感,昭玉頓了片刻,“臣妾身子有些不爽利,就不留陛下了。”她低著眼睛,恭順的讓男人覺得心煩。
明明知道有些事是誤會了,上官承戟卻壓不住心中的惱意,大步流星的拂袖而去,留下昭兒,平靜的看著男人離開。
“娘娘,陛下怎麼走了。”常琴瞧著平岳帝怒氣沖沖的離開,這才面上掛著關切,走進來。
“陛下若是惱了娘娘,那娘娘便只有先服軟了,畢竟這後宮...”常琴本來還有一大堆大道理,想趁著昭玉慌亂傷心之際,拿捏住她。畢竟這後宮,憑她小小幼女,可闖不出來。
誰料竟被打斷,望著她的琥珀色眸子里一片清冷,“嬤嬤,今日本宮身子不爽利,陛下體諒已先行離開,本宮只想休息一會兒。”
瞥了眼怔住的常琴,昭玉喚來了喜樂,“從現在到明日清晨,別讓任何人打擾本宮。”喜樂應了聲,送了昭玉回寢宮。回頭來,對著常琴皮笑肉不笑的說,“嬤嬤是聰明人,不過娘娘也不是愚笨之人。”
常琴面色看不出變化,但心底卻生出了惱怒和不安,這小小宮女是什麼意思。“你敢這麼和我說話?”喜樂素凈的臉上突然綻放出一個妖嬈的笑,“嬤嬤以為自己還是掌事姑姑?”常琴這下才慌了神,冷著臉喚這宮室的太監,卻無一人應她。
“娘娘留著你是情分,你可不要不識好歹。”喜樂說完便出去了,常琴臉上終於掛上了陰鬱,她才不相信這個煙昭玉,現下會舍掉自己,沒有她的指導,遲早也是死路一條。
相比常琴的心靈扭曲,李全德才是心力交瘁。陛下怒著處理政事,硃砂筆就像閻王的判官筆一樣,批註一個又一個的嚴懲,一邊替那些犯事的大人點蠟,一邊小心翼翼的派了個小太監去給陛下添茶。
誰料還未走到陛下面前的架子前,素來沉穩的平岳帝就是一聲滾,嚇得小安子連滾帶爬的出來了,一臉的驚惶萬狀卻未打動李全德,畢竟死道友不死貧道嘛。等了兩柱香,李全德又叫了另一個小太監進去磨墨,誰料沒了滾字,卻多了十板子。
“你若是再不安寧,朕就讓你也受受皮肉之苦。”李全德諂笑著應下,又憂心忡忡的不知該如何為陛下解憂。
想的天都黑了,李全德才大著膽子走近平岳帝來了句,“老奴斗膽,歡昭儀娘娘素來單純,陛下不如直接去問那李良人,昭儀娘娘平日所行何事。”
男人冷哼一聲,瞥了眼李全德,後者會意的一笑,趕緊退了出去,拔腿就往李良人那處跑。此次若是解開了昭儀娘娘同陛下的誤會,他那個糊塗的乾兒子興許能保住一條狗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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