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園對洛歡是件新奇事。帕子也是。
雖然是侍女綉壞的帕子,但畢竟是送給她的,洛歡還是好好地收了起來。
翌日,林青芽醒的極晚,只覺渾身鬆鬆垮垮,像是半條腿進了閻王殿被人強拖回來。
“洛歡?”她神情恍惚地走出房,看見洛歡一身水藍色長裙站在格窗邊,日光傾漫間猶若天人。
洛歡正在挽發,沒有照鏡更無點唇施粉,口中咬著紅色髮帶表情極其溫和。
林青芽揉了揉眼,隱約記起昨夜她羞辱挖苦了洛歡。兩人置氣,但將她搬回房的人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溫柔香氣,絕不是侍
女能有的。
“昨日多有得罪。”
林青芽迷糊轉醒,臉上發紅,似是逼她發毒誓似的:“我初次離開家人,總聽得皇宮處處艱險滿是陷阱,對你凶蠻了些,
還望你不要放心上。”
“哦,沒事的呀。”
洛歡笑了笑,努力壓下心中的心虛。
她初入皇宮,心中記掛師傅哥哥,性子也焦躁了幾分。有仇當場就報險些噎死她。
到底誰欺負誰還兩說。
反而是她這個修行者打壓了凡人女子。
林青芽臉色轉為紅粉,輕聲軟語道:“以後你我姐妹相稱,房內你叫我一聲青芽姐,我自當萬千好處恩寵記得你一分。”
洛歡著實叫不出這稱呼,哈哈笑了兩聲忽然咳嗽,拍著胸口找水喝去了。
林青芽猜洛歡面薄又要強,還不識得宮裡半分規矩,嘆氣間沖洛歡喊:“待會太子遊園,你可知如何走?”
洛歡只顧找水,哪聽得這個。
她就沒想去爭寵。且不提手上只有一條綉壞的帕子,到時一眾人都要排個順序,這個姐姐那個妹妹,她記不住,也叫不出
口。
遊園時洛歡隔得遠遠的,不時咳嗽幾聲,病弱不堪的嬌憐模樣。
後宮無聊,昨日洛歡惹怒太子沒飯吃的事早傳遍了,紛紛笑她換了個爭寵手段。
“若是染了惡疾,是要被丟出宮外北坡埋坑的。”有人低聲警告洛歡,“你可莫要想些怪法子,到時丟了小命。”
“那我走遠些,免得染了大家。”
洛歡也學眾人將手絹丟那,走得遠遠的。正直春時草長,眾人一個沒注意,便尋不著洛歡了。
“別是跌進池裡溺了吧?”林青芽很緊張,“快差人去尋吶。”
“小事。她這般姿色,沒了才是好。”入宮兩年的遠親拉住她,不動聲色道:“你還是想想待會太子來了該如何。”
林青芽苦悶地低下頭,打量周圍一眼。
姐姐妹妹們各個姿色獨具,她不過是江南隸書之女,舞文弄墨尤擅丹青。但還比不上眼前這位遠親姐,不也沒得太子幾眼
嗎?
“該如何博得太子歡心呢?”林青芽憂心忡忡地將帕子放下。
“緣。”遠親閉著眼,手腕的佛珠極其柔和,林青芽猜她是入宮這些年才修的佛。
等了許久也沒見太子,眾人無趣地散開談天。林青芽努力站直微笑,被遠房姐姐低聲勸告:“太子從不挑人侍寢,偶有累
乏時擇人舞曲弄墨,但都沒個准。”
她的聲音很小:“宮人說,太子喜男色,太子大怒將造謠者拖出斬首。但……唉……”
林青芽瞬間絕望了。
往後幾十年,連太子的面都見不到在宮中無趣至極,她不如也禮佛修行呢。
最後也沒遊園,各自回了房。
洛歡是自己回去的,正在想晚膳吃什麼,她便被太子侍官差人帶走。
“太子見了你的帕子,贊你妙心獨具,今夜好生侍奉。”侍官看著低頭迷糊的洛歡,哼聲:“太子今日不適,可別再惹太
子不快,掉了腦袋吶。”
洛歡被帶到宮中書房,說是太子只會喚人侍墨。
等到月至中天,也沒見一個人影。火燭幽暗間洛歡困了,身下還留著昨夜被任玉穹塞的東西,難受得想沐浴。
洛歡拉住門口的婢女問太子何時來,婢女見鬼似的將洛歡推回去:“太子勤勉,今晨戰事告急正忙,你且好生候著!總凍
不死你!”
這意思是枯等一晚了。
洛歡默嘆一口氣,趁婢女守夜瞌睡的空隙悄悄溜到太子的卧房。
床鋪滾金刺繡,鬆鬆軟軟的特別舒服。桌上還有未涼的夜宵,許是給太子歸來時備的。
“反正這麼多他也不吃。”洛歡饞蟲來了,尤其見不得浪費,打開食盒摸了碗酥酪。
吃完又覺得腹中難受,乾脆將酥餅揣手裡躺床上吃。
左右太子不回來,她若是弄髒了打掃乾淨就是。
甜軟的酥餅剩最後一口,門忽然被推開,洛歡半睡半醒正迷濛。
“好啊,竟擅床本王床榻,膽子大的無法無天了!”
隔著床幃,那人影拔出寶劍指著
洛歡:“知道本王喚你來所謂何事?洛歡夕,一屆洛水民女卻能進宮裡,如何都挑不出一
絲疑惑。這世上除了四哥還能有誰有這偷天換日的本事?聽後宮說你模樣似天仙入世,是想行美人計?”
洛歡心中微楞。
她聽任玉穹說這些權貴都是酒囊飯袋,天下蒼生只幸非他任玉穹不可擔。
但這太子也不是傻子嘛。
如此挑明了講,她真是沒戲唱了。
太子並未收劍,“你不過是四哥的傀儡,雖不知你為何緣由,但你若不造次造亂,本王也不會苛待你。”
太子嘆了口氣,笑話道:“後宮里的女子多是你這樣的,你若看一眼便知她們有多孤苦,你知曉就好。”
洛歡點頭。
太子又說:“但你若心存僥倖,便休怪本王心狠手辣。若敢搔首弄姿,本王已有心上人,你就是真天仙也比不上她一根頭
髮絲好。還不從本王床上滾下來?”
洛歡慢慢吃完酥餅,床幔被挑開的時候還捂嘴打了個飽嗝。
她聽太子說了好多好多話,還有些困了。
“好嘛,我知道了,你不喜歡我,我滾就是了。”
洛歡坦然對上那人的眼睛,狡黠道:“可我在這等了你大半晚,拿點吃的走總可以吧?我昨天可是被你餓了一天。”
後半句還帶了幽怨的可憐。
太子的寶劍落地,方才頭頭是道的鎮定全沒了,眼中的驚亂變為不敢置信的狂喜,他良久才問:“洛歡?是你?”
“你好啊。”
洛歡之前有猜過,但不確信,此時坦然對任玉樹招了招手:“讓我等了這麼久的太子殿下。”
任玉樹在原地跳了好幾圈,用力撓了撓頭,才敢湊到床邊握住洛歡的手:“你……你不是對我四哥有情嗎?怎……怎來宮裡
了?你是他的女人,他竟然也捨得用你?他不是個東西!”
洛歡噗的一聲笑出來。
任玉樹不知道為什麼也跟著洛歡笑,但他笑著笑著眼睛就紅了。
“不過是一夜風流,哪能叫做他的女人?”洛歡故作硬氣:“我才不歡喜任玉穹呢。”
任玉樹訝然洛歡敢直呼安親王的名字,滿腹疑惑,但終歸蹭了蹭洛歡的手。
他舔了舔洛歡指尖的酥餅餡,笑得像在做夢。
“痒痒。”洛歡推他:“你別鬧!”
任玉樹才不捨得放手,呢喃道:“你果然是天仙再世,真好看。”
“哦,剛剛是誰說我比不上你心上人一根頭髮絲的?”洛歡委屈地抽噎:“還拿劍指著我,說我敢搔首弄姿就砍我。昨日
路過我房還凶我,不許我吃飯。”
洛歡本想逗逗任玉樹,哪想說著說著自己也委屈了。
這宮裡規矩好多,她孤苦無依,她害怕。
“我錯了,我哪知洛歡夕是你!只當是巧合,又當我四哥真有通天本事故意來討好我!”任玉樹著急得紅了臉,少年英氣
的臉上滿是紅暈:“洛歡,你別生氣,對不起,我……我不是東西!我害你挨餓,我路過不見你害你苦等,我!我!”
任玉樹結巴了。
洛歡咯咯笑著,伸指抵住他的嘴唇,眼眸溫和地請求道:“我的確是你四哥叫來的人。我有所企圖,你還喜歡我,是不是
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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