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麻雀(純百) - 雨夜(下) (2/2)

隨著第二個字的最後一個筆畫落下,她鬆開了我的手腕,笑著抬頭看向我,“我的名字。”
符椋。
她叫符椋。
我實在想象不到她居然會用這種方式來告訴我她的名字,因為這比我們之前的那些小打小鬧是更加驚喜的,更加珍貴的,同時也是更加有意義的。
名字這樣的東西,放在當下的世界里,或者說是更早的時候,就已經被定下了單一的解釋和用途,那就是用來區分不同的人。
一些常見的事物,甚至是一串數字都可以是名字,即使現在的名字大都是懷著長輩的祝福和心意所誕生的(不包括像我這樣的),但它也仍然是固定格式化的,尤其是在我們生活著的這片土地里,許多人的名字好像都是一樣的,結果就是對它感到失望。
可是,我們每個人的本身是不一樣的,因為我們活在一個由複雜規則構成的整體的社會裡。而並非像野生的動物一樣雖然也有獨特的社群活動,但對我們來說只會擁有一個固有的名稱。所以,當和他人第一次遇見時我們無法輕易得到他們的名字。那麼,名字又何嘗不是一件隱秘的禮物。
可我曾遇到的所有人都並不在意這件事,只要你願意向人遞出“你叫什麼名字?”這句話,除去一些意外情況,你都能收穫你想要的回答。
這逐漸讓心懷期待的我也對此麻木,可符椋卻重新讓我得到了本該如同拆開禮物般的喜悅,這種體驗彌足珍貴,不可多得。
即使這樣的舉動並沒有讓她失去什麼,也沒有讓她感到困擾,可能只是她的突發奇想連她自己也沒有料到過,可無論如何都讓我深深地為之觸動著。
“符椋。”
我輕輕喚起她的名字。這是無意識的,更帶著一些抑制不住的激動,等我反應過來時已然對上一雙飽含玩味與銳氣的眼睛。
我盡量控制自己的聲音不顫抖,“你…很介意嗎?”說出口后竟然有些委屈和撒嬌的意味,讓我不禁一愣。
“你喜歡的話,怎樣稱呼我都可以。”她沒有生氣,眼神格外柔和。她把手撫上了我耳側的頭髮,在來回摸動時,指尖微微插進了發梢,讓我有些發癢。
迷離間,我的腦海里猝然浮現出母親的模樣。我清楚的記得,母親在我小時候也經常像這樣摸我的頭髮,還有那幸福的笑容和神情,每次回想都仍舊讓我迷戀。可後來發生的很多事情,讓我們的關係走向了一個無可挽回的極端,以至於現在我已經很多年沒有再見過她了。
不過,除她以外,就再沒有任何人對我做過這個了。
我的心情複雜了起來,只是本能地去蹭了蹭她的手。
她好像也很喜歡我這麼做,“啊…好乖,像只小狗一樣。”
“姐姐,那你也會對別人這樣嗎?”
“…哪樣?”
我握住她準備收回去的手,語氣悶悶的:“用手指在別人的手心寫自己的名字。”
不覺得很曖昧嗎?
雖然我覺得我早就猜到了答案是什麼,但我還是想親口聽她說。縱使有些話自己說給自己聽時毫無感觸,在他人口中就變了味道,會更令人心碎。不過,我做好了充足的準備,可她卻沉默了。
這讓我有種自己自作多情的想法。也許之前的一切示好都是她帶給我的錯覺,她故意讓我毫無防備地陷進這種迷失自我的情緒里,任何動作都要隨著她的想法而動,不要有自己的想法。
她也喜歡看我偶爾驚慌失措的模樣,像只觀賞鳥受刺激后胡亂飛舞在籠子里供人玩樂。
在我開始失望的下一秒,一種陌生的、迷人的,比她的手更加濕潤的觸覺,在我的唇上迸發。
剛開始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時,我還沒有察覺到這是什麼,直到我聞到那股木質香瀰漫出更多香味,裹著如同熱浪般的潮氣襲來,我才恍然。
在這個雨夜,她給了我一個濕答答的吻,卻帶著令人窒息的灼燒感。
也許是見我過了一會兒后依然沒有動靜的關係,她便打算結束,漸漸躲開了一些距離。
可我怎會就此停手,既然她可以這樣沒有負擔地做讓我難過或者讓我開心的事情,那我為什麼不可以。
我雙手捧住她的臉,瘋了似的朝她回吻去。
剛開始我只是如鳥般地啄著她,當她終於注意到我們的行為卻並沒有推開我,而是張開嘴回應我時,我便試著加深了這個吻,歡心地伸出舌頭在她口腔里來回逗留,直到讓另一條舌頭糾纏不放,彷彿它們天生就應該在一起。
我的意識在這一刻清晰得不能再清晰,在振奮和報復心的促使下我不像她一樣沉迷,理所當然地成為了這場熱吻的主導者。
我看見她的眼底染了情慾,面頰攀上如微醺后的酡紅,本就微紅的眼眶讓她更加楚楚可憐。
粗重的鼻息、輕咬在我下唇的痛、伸進我後背的手,她的所有舉動都沒有讓我懷有愧疚感,而是讓我更想把她弄得亂七八糟。恐怕只有這樣的時刻,她展現出的才是她最真實的樣子。
沒有任何讓人胡思亂想的眼神、表情和話語,只會本能地接受、回饋,然後再無另外的能力,我喜歡看她這種任人支配的模樣,反抗在這樣的她身上成了欲迎還拒。
她未乾的髮絲順著淌下的雨水偶爾會落在我的臉頰上,這一點冰涼難以澆滅我心底的燙,讓我狂跳不止的心燃起的熊熊烈火更加兇猛。
吻停在她渾身發軟、身體無意識地向後傾倒時。由於我幾乎將重心全都落在她身上,在她倒后,我也跟著一起倒了下去,摔在了她的懷裡。直到那時,我們的唇還是黏在一起的。
我趁機在她的下唇報復性的狠狠地咬了一口,起身時甚至還勾出了星星點點的血絲,伴隨著她一聲暗啞的悶哼。我裝作一隻被嚇到的小獸朝她道歉,不知不覺眼眶就濕潤了。
本來她還挑著眉頭半信半疑地舔了舔下唇破皮的地方,見我落淚后就慌了神似的一邊給我擦眼淚一邊說“沒關係”。
記憶里的她總是這樣,每次我一服軟,就會讓看起來做什麼都得心應手的她一時間手忙腳亂起來。我喜歡她那時的面孔,因為只有那一刻,我才感受得到她拋開了冠冕堂皇,給予我純粹的,無其他雜質的偏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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