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在凌晨五點之前,臨初將李東安的屍體扛下了樓。他來到實驗樓側面的小型墓地,將裹了很多層的屍體拋進了屍坑。
李東安死前的那個清晨,戈越和他一同站在叄樓走廊盡頭,從窗戶向下望去,戈越告訴他:“那個坑是他自己挖的,就埋在那裡吧。”
臨初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甚至興奮地吻了吻戈越的嘴唇。他很開心自己是戈越計劃中的一部分,他知道戈越要逃走了,她們會像一對變態殺人狂浪跡天涯,然後玩夠了就找一處僻靜的房間,戈越會把他囚禁起來。
那時候,他將成為一隻待宰的羔羊,脖子上的鍘刀何時落下,全憑女主人的一聲號令。
“明天傍晚,我會去一趟暗籠,這次走的人不只我們兩個,還有一群Omega,我需要你把倉庫那把高射機槍偷出來放到地下車庫那輛貨車裡,車鑰匙我會給你……”
聽到這些話的時候,臨初的臉色一點點變得落寞:“不是只有我們兩個嗎……?”
戈越摸了摸他的耳朵,“你放心,安頓好她們我就和你走,我還擔心你一路上會對這群Omega動什麼歪腦筋呢!”
“不可能!”臨初慌亂地否認,“我是屬於你的!”
“我知道,我相信你,所以,明天晚上七點,你把車開到訓練場觀察亭,我到那裡和你回合。”戈越見他雙目泛淚,便環住他的腰,把車鑰匙塞進他手裡,“答應我,好不好?”
臨初被她哄得迷糊,除了答應什麼都說不出來,更何況戈越還把他的手放到自己的大腿上:“這些天我沒有放棄訓練,你摸摸,我有沒有變強壯?”
這個暈頭轉向的小可憐乖乖地遵從指令,撫摸上她愈發堅實的大腿,認真地回答:“嗯……有變強壯,姐姐好厲害……”
凌晨在實驗樓外守夜的擬狼人在四點半的時候交了一趟班,臨初便在此時運輸了李東安的屍體並開始填埋。
換班的擬狼人沖他打招呼:“怎麼,來幫吳大哥做殯葬?”
凌晨五點是吳景風埋屍體的時間,因此他也不否認,沉默地點了點頭。
李東安的屍體被黑色的塑膠布纏成了一個棒槌,任誰也看不出模樣。臨初把土一鏟一鏟地奮力砸在上面,心裡非常解氣。
他還清楚的記得記得戈越問這個男人喜不喜歡自己的事,實在令人噁心……這樣一個混蛋,怎麼值得戈越挂念?天知道他在收到殺死李東安的指令時有多開心!
眼看著最後一抔土蓋了上去,他用鐵鍬狠狠拍了一下這個墓。怨恨的人總算葬於漆黑孤獨的泥土之下,而他卻能繼續擁有自己的畢生所愛。
臨初抬起頭,手支著鐵鍬,燦爛的星河在他綠色的眼睛里閃爍著希望之光。
這一局,終究是他贏了。
有機合成室仍飄蕩著似有若無的血腥氣,戈越認真翻動著李東安的遺物。厚厚的記錄本上寫著P57K和複合物Q的合成過程,每日的日期、實驗流程、結果。
他的實驗記錄本是完全可以當作範本的程度,任何一個新人在繼承它后都可以快速進入研究狀態。
戈越翻到了李東安的幾張廢棄手稿,其中一張她頗有記憶,是她科研入門時期,李東安在一張白紙上寫寫畫畫給她講述細胞內的信號傳導。
他的細胞畫成方形,是個獨特的形狀,後來戈越還在另一處看到他失手化成橢圓形的細胞,不過被他塗抹掉,重新畫成方形。
她將李東安的實驗記錄本揣在一個緊扁的小包里,背上和後背緊密貼合,十分方便她帶走。
而她剛一出門,霍宗紀便撞入眼帘。
戈越有點不悅——
現在是早上七點,他出現在這裡並不合適。
戈越記得他應該已經和姜振明一同外出了,她算好每次排班,今天是最合適的一天。
“做什麼?”
霍宗紀眼神異常兇狠,嘴角卻掛著微笑,好像在琢磨怎麼把她吃了一樣。他的身體不像姜振明那麼大塊頭,但他作惡時帶的笑意卻令戈越感到厭煩,原本安寧了幾天的腦內風暴又一次刮起來了。
“有什麼事嗎?”戈越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
霍宗紀展開眉眼,氣氛輕鬆了一點,他維持著弔兒郎當的態度問:“有件事想問問你。”
“你說。”
“你很喜歡那個神經病嗎?就是臨初,你喜歡他嗎?”
戈越看得出,他很緊張,如果她說出“喜歡”,面前的這個魔鬼很可能精神崩潰。
“沒什麼喜不喜歡的,我在這裡受你們看守,只能盡量滿足你們的要求。”
霍宗紀蹙起眉峰,顯然這不是他要的答案。“如果你必須在我和他之間選一個呢?”
這是什麼爭風吃醋的問題?
“你是不是會選他?”
他的表情很嚴肅,他鮮少有這麼嚴肅的時候,調笑、輕浮都消失了,他是真的想知道這個答案。他身上的信息素雜亂無章,甚至在發出嗚咽的嚎叫——這些戈越都看得見。
“我會選你。”
“你和他沒有可比性。”
聽完這句話,霍宗紀的胸膛開始急促起伏,好像是狂喜,又好像不可置信。他露出無助的表情,像急於找到前進方向的迷路人:“我殺過人,我很愛殺人。”
紅色的霧氣在他耳邊、發梢飛舞,戈越對霍宗紀的反常十分迷惑。她知道這些實驗品被關的太久,精神多少有點不對勁,更何況霍宗紀年少時期或許遭受過心理創傷。
“你會殺了我嗎?”她問。
“你喜歡我嗎?”
戈越沉默半晌:“喜歡。”她的每句話都回答得嚴謹認真,挑不出說謊的痕迹。
霍宗紀突然笑了,他用手指去勾戈越的髮絲,好似一副繾綣模樣,最後摸了摸她的臉頰,又恢復了往日的不正經。
“那我不會殺你。”
戈越點點頭:“如果是這樣,那殺人只是一個愛好。”
霍宗紀成功被這句話取悅了,他笑得微弱:
“嗯。”
戈越這雙冷漠的眼睛,是他極力想染上顏色的畫卷,但所有努力都不過是徒勞。
“你能這樣想,我很高興。”
殺戮什麼的無所謂,只要自己愛的人縱容自己,關注自己,這才是最幸福的事。
霍宗紀如此幻想著。
前提是,她永遠不會背叛自己……
——
戈越其實是個不太會安慰人的人。。。情商似有似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