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是漆國皇室第十五代帝王,天生六指,非同凡響。
朕有個從小一同長大的表姐,她叫澹臺未央。
她又不是父皇的女兒,憑什麼能被封公主?憑什麼姑母喜歡她多過於喜歡朕?
她的心機淺顯到一眼便知。
朕從小就討厭她。她還把朕右手的第六指掰斷了,真是該死。
朕討厭她那令人發笑的天真和愚蠢。
近日北方韃靼肆掠,於是朕明裡暗裡忽悠她,攛掇她跟著武將去北上守邊疆。
沒想到她真的去求姑母了。
她喜滋滋地跟朕說起姑母允了的時候,朕對她的討厭又更深了一層。
北邊苦寒之地,她竟然能喜歡?還高高興興收拾行李,走之前還穿上騎射服,騎著她那匹棗紅色的小馬駒在朕面前繞了一圈。
說什麼要當女將軍,給朕守邊疆。
朕的邊疆要是輪到她來守,那朕這天下的大好男兒都有什麼用?
誰知道她還真的帶領一隊人馬孤軍深入,生擒對方小將,立了個不小的功勞。
姑母給她封校尉的時候,朕也沒法子提出反對。結果她後來就賴在邊疆不走了。
難不成是喜歡上了哪個將軍?
她那酒鬼老爹納了多少個侍妾,天天縱情取樂,聽聞自家女兒要常駐邊疆,鬧到皇宮裡頭,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訴。可那有什麼用呢,他無權無勢,除了那個爵位一無是處,連他自己的女兒都管不住,讓他自己去邊疆勸,他又嫌路程辛苦。沒個出息。未央有個爹,還不如沒有。
不像朕的父親,在青園裡當個僧人,朕有不懂的便去問他。他當過皇帝,又遊歷過四方,教朕分析利弊,摸清局勢。
朕的姑母不喜歡父親這樣教朕。可朕喜歡。他自己卻不掌權,安安分分,也不管束朕,實在是好得很。
朕已十歲,姑母卻始終不讓朕真正地親政,難道是她掌權太久,捨不得放下?她本身就是代政監國,難不成等朕長大了,得和她走到兵戎相見哪一步?
說起姑母和父親,朕總是覺得蹊蹺。
自父親承諾不再離宮之後,朕就常常在青園見到姑母。有時朕晚上也想待在父親那裡,可父親總是趕人。
朕去找姑母,可姑母也不在棲鳳宮。她的宮人都說不知道公主去了哪裡。
難不成姑母晚上也待在青園?
這可是大事。父親是從皇位上退下來的,姑母如今又掌權,要是她和父親關係太好,想重新將父親扶上皇位該怎麼辦?
朕的皇位可要不保。
於是朕挑了個晚上,夜探青園。
守衛都不敢攔著朕,朕也威逼利誘,要是膽敢讓姑母知道這事,不僅是他們的項上人頭,連父母親戚全都不保。
還好劉蒙被貶去了外地,這些人一個個都戰戰兢兢,像個鵪鶉。劉蒙那個閹奴,把朕當小孩子看待,只知道一味地寵愛和縱容。
朕是皇帝,九五之尊,輪得到他來寵愛?他配么?
但很久不見,朕確實是有點想他。姑母和父親都不像劉蒙那樣寵愛朕,朕也只是個小孩子啊。
宗政衍近些日子被削了權,天天奉承討好朕。那嘴臉,比劉蒙可噁心多了。
這一次夜探,朕窺見了了不得的秘密。
姑母和父親竟在做那……夫妻之間才能做的事情。
他們不是同父異母的姐弟嗎?怎能如此?
怪不得姑母不讓朕去拜良嬪的墓。
窺得秘密后,朕好幾天都睡不著覺,在床上輾轉反側,總覺得姑母和父親看朕的眼神怪怪的。
看吧,姑母表面上看起來尊貴大氣,快叄十歲了也沒找個駙馬,實際上不也……和自己的弟弟媾合。
父親……父親他可是個僧人啊。
他那樣一個清風道骨的佛子,怎麼能犯戒?
公主和僧侶。真是有意思極了。
而且若是他們真的生出一個孩子來……朕的皇位可就岌岌可危了。
姐弟相奸不稀奇,齊襄公和他妹妹亂倫,天下人、後世人皆知,朕還讀過此類野史小傳。
只有朕的皇位才是一等一的大事。
第二次夜探的時候,朕闖了進去。
這二人先是慌亂了一陣子,父親大發雷霆地將朕趕了出去,等他們著裝好了,才出來見朕。
出來的時候還十指緊扣。
真是恬不知恥,良嬪在天上會怎麼想?她是怎麼死的,會不會就是撞見了這二人的秘密,所以才被秘密處死了?
可父親卻說,朕的姑母不是朕的姑母,是朕的母親。姑母也慌張地望著朕,跟朕說那是真的,她對不起朕。
母親?開什麼玩笑。
朕拂袖而去。
第二天,朕親自跟姑母道了歉,又一次委婉地提出了親政的想法。或許是因為愧疚,姑母將禮部交給了朕管理,還說若是管得好,後面其他六部也會逐一給朕。
朕第一次拿到了實權。
禮部不是六部中最重要的,但也聊勝於無。
朕由此得到了好處,便不再管姑母和父親的事情,私底下的時候,朕還改口叫了她“母親”。
朕第一次叫她母親的時候,她雙目都含著熱淚,淚眼盈盈地喚我的名字。
朕乖巧地回應她,就像一個孝子那樣。不管她到底是不是朕的生母,可她肯放權給朕,她就是朕的生母。
朕又擠出幾滴眼淚,去喚父親,想扮演一個父慈子孝,卻只得了他一個冷眼
他的眼神里有著對朕的警告。朕當然能讀懂他的意思——在你母親面前裝就行,別在他面前裝。
等著吧,朕早就看出來了,劉蒙喜歡姑母,才肯心甘情願供她驅使。朕遲早得把劉蒙弄回來膈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