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彩斑斕的光影如水紋般從指尖蕩漾開去,隨著生命能量的流逝,愛勒貝拉的方才還忐忑揪緊的一顆心,此時已經漸漸不能支撐全身血脈的奔涌。
眼見那單薄的小身子搖搖欲墜,拜倫不動聲色地來到她身後,從下方拖住了攤開在裙擺兩側的纖細柔荑。
他的手好軟,夢幻般的溫熱觸感,霎時平復了少女過分急遽的心跳。愛勒貝拉不由得將緊繃的後背鬆懈下來,微微倚靠在他暖洋洋的寬厚胸膛上。
少年輕笑一聲,緊貼手背的長指緩緩抽離,在她還來不及反應之時,已經摟住了那不盈一握的纖腰。
愛勒貝拉猛地一驚,又立即鎮定下來。雖然拜倫也是男人,卻不曾讓她產生半分戒備。只是剛才他的那番話,著實令她膽戰心驚。
她對阿克西姆的情愫,難道會是愛嗎?愛是軟肋,是欺詐,是天羅地網。在這一切失去控制之前,必須親手……
“完成了。”拜倫的聲音不大,在這極度靜謐的室內卻轟然作響。愛勒貝拉從沉思中瞬間清醒,本能地趨身上前,查看起阿克西姆的狀況。
萬幸,他的傷口已經奇迹般地癒合,繃帶之下幾乎看不出半分火藥灼燒的痕迹。剛才還慘無人色的病容,此時已漸漸回復了生命的跡象。
果然是神跡。如此這般,便是兩清了。
“需要我迴避一下嗎?”拜倫抬手指了指身後的房門,微笑道。
愛勒貝拉回頭的剎那,目光中透出極致清醒的決絕與冰冷。她緩步朝拜倫走來,牽起裙角,躬身行禮道:“自今日起,摩拉維亞神殿將順服於您,聽候差遣。”
“我並沒有奴役驅使人類的癖好。”拜倫袖起胳膊,斜靠在雕花的床柱上。“不過我對你很感興趣。如果不是有門徒需要照管,還真想在這兒住上一陣。”
愛勒貝拉微微一怔,旋即抬起眸子,誠懇回應道:“神之子駕臨雅利安,是舉國之幸,如若不嫌棄的話……”
“會再見面的。”拜倫燦若星辰的笑靨瞬間驅散了屋內壓抑的沉鬱氣氛。“你還有求於我不是嗎?”
話音未落,門外響起泰貝莎急促的腳步聲,卻在咫尺之遙戛然而止,顯然是有緊急事件稟報,又不便輕易攪擾。愛勒貝拉上前打開房門,正迎上她那雙清澈的深藍色眸子。
“公主,奧維爾大人在殿外求見,說是……”她猶豫一秒,側身貼近愛勒貝拉耳畔,小聲說道:“比安奇的飯食被人下毒,所幸及時救治並無大礙……”
“你的時間不多了,帶我去吧。”屋內的拜倫不知何時已經來到二人身後,悄然改變的眸色與容顏,略微掩蓋了那光彩奪目的神性。
北郊索洛斯兵營,此時正籠罩在不可名狀的肅殺氛圍之中。為了徹查下毒一事,所有相關人員被悉數羈押,審訊正在緊鑼密鼓地進行著。
鐵桶般密不透風的保護網,居然出現了漏洞,意味著比安奇的行蹤已經暴露,這裡不再是萬無一失的藏身之所。
乾淨得彷彿不染人間煙火的少年,好像絲毫不在意囚室內嗆鼻的霉味和骯髒的嘔吐物殘餘,快步上前,蹲在了那副孱弱不堪的殘軀身側。
白皙纖長的手指拂過朗斯洛特傷痕纍纍的眼窩和嘴唇,愛勒貝拉沉默地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直到那與死物無異的男人,驟然爆發出一陣受傷野獸般凄厲的悲鳴。
這劃破死寂的嗚咽聲太過慘烈,令她止不住地渾身顫抖。身後的奧維爾即刻將愛勒貝拉攬入懷中,伸出大手,覆住了她戰慄的長睫。
“你受苦了。”拜倫溫和的聲線彷彿從遙遠虛空中傳來,卻帶著震徹靈魂的迴響。“有什麼要說的嗎?”
兩行濁淚從男人早已乾涸的空洞眼窩中奔涌而出,他匍伏在拜倫腳下,用皸裂的斑駁嘴唇親吻著少年的雙腳,積澱了十數年的悲憤與痛苦彷彿瞬間煙消雲散。
“我有罪,願神饒恕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