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回去吧,趁天沒亮。”愛勒貝拉踮起腳尖,飛快地在阿克西姆唇角輕吻一下,如同一陣風卷到門邊。
門外沒人,整個走廊空空蕩蕩的,連一絲溫度也沒有。即便是潛伏在後宮的細作,也不可能沒日沒夜地盯著她吧?她裹緊斗篷,提著靴子,用最輕的動作帶上房門,朝樓下奔去。
她向來悄無聲息,體格又嬌小,厚厚的絨襪踏在光滑冰冷的晶石地板上,只留下一瞬的扁圓形水霧。
木槿園此時除了常青灌木和落葉喬木,已經沒有半分鳥語花香的色彩,厚厚的雪層掩蓋之下,整座花園彷彿變成了一個未知的異世界,處處瀰漫著靈異氛圍。
憑藉記憶,愛勒貝拉迅速來到花園西北角,剛才奧維爾站著的位置,可他已經不在了。難道他看見阿克西姆在她房中,太生氣所以離開了?
身為公主,本不必在意這些,但不知為何,她還是於心不忍。畢竟奧維爾一直都是毫無保留地愛著她,沒有給自己半分退路。
不敢出聲喊,她只能借著微光,沿著園中的小徑四處搜尋,直到一雙雪人般的臂膀突然從牆邊伸出,將她摟進懷中。
感覺到那熟悉的胸膛正在剋制著劇烈的起伏顫抖,愛勒貝拉低聲呼喚著他的名字,剛想仰頭,卻被他摁住了。
“別看我。”奧維爾沙啞的聲線明顯帶著哭腔,儘管此時內心極度痛苦,但他還是擔心她會冷、會滑倒,忍不住出手將她抱住。
“你等很久了?”愛勒貝拉試探著問,他卻沒有正面回答。
“為什麼下來?外面這麼冷,可能被宮裡人發現。”奧維爾撒嬌般地將早已凍紅的面頰埋進她清香四溢的發間。“而且你還有訪客。”
他果然看見了。愛勒貝拉嘆息著掙脫他的束縛,仰起小臉看向他。那雙深黑如曜石般的閃亮眼眸,此時正像受傷的大型犬一般耷拉著。
整張俊美的面龐都籠罩在難以描述的沮喪和悲慟之中,晶瑩的淚光還掛在眼角來不及抹去,看起來可憐極了。
“你生氣了?”愛勒貝拉輕輕磨蹭著他的肌肉緊繃的結實胸膛,直到他忍不住低喘起來。
“沒有,我永遠都不會生你的氣。”奧維爾苦笑著,忍不住伸手輕撫她還泛著潮紅的柔嫩面頰。
“你喜歡他嗎?他對你好嗎?比我更好?”這一連串看似不經意的發問,卻隱藏著少年無限隱忍的情傷。如果是大神官的話,倒也配得上她。
“我和阿克西姆並不是情侶的關係,以後也不會是,你別多想好嗎?”愛勒貝拉雙手緊握他冰涼的十指,小聲哄道。“今晚我們不是在一起嗎?初雪的約定,我沒有忘記。”
剛才還痛徹心扉的煎熬,卻被她雲淡風輕地緩解了。奧維爾漂亮的眸子頓時又放出光彩:“我有禮物要給你!”
剛才太難過,差點忘了自己還懷揣著重要的東西,一個月前命工匠趕製的精美珠寶,在他用顫抖雙手打開盒子的瞬間,晃得愛勒貝拉差點睜不開眼。
鑲滿鑽石水波紋項鏈上,垂墜著一枚和她眸色如出一轍的紫玉。
這種只有在極寒地帶才能挖掘到的稀有寶石,向來珍貴無比,豆大一顆便能頂得上首都一個普通家庭十年的開支。他是從哪裡弄到這麼大一塊的?
“是母親去世前,留給我未來妻子的見面禮。”奧維爾赧然笑道,“除了公主,我不會有其他女人,所以就想現在給你,你不嫌棄吧?”
愛勒貝拉怔怔地凝視著眼前的項鏈,半晌說不出話來。她只是略微投入了一點心思,就能換來他如此竭盡全力的付出嗎?
也對,前世的他,連她一根手指都沒碰過,卻願意為了她赴湯蹈火。少年無比誠摯純粹的愛意令她眼眶一熱,只是她可能永遠做不了他的妻子。
“謝謝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如果我以後……”
“沒有如果,我的心給你,要殺要剮都悉聽尊便。能讓我一直守護在你身邊嗎?別趕我走。”
奧維爾惶恐又忐忑的目光刺痛了她,愛勒貝拉牽起他的手,微笑道:“當然可以,我永遠不會讓你離開的,保證。”
窗外的景象盡收眼底,阿克西姆此刻倒真不知該作何反應了,這超出了他的常識範疇。只是合作夥伴的關係,可為何會這麼痛苦,胸腔好像要被撕裂一般揪緊著。
還是他自作多情了,必須清醒一些,否則他真的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事來。
愛勒貝拉回來之前,他已經悄然消失在夜色中,房間里沒有留下任何存在過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