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在國喪后,畢維斯是要直接返回領地的。距離皇帝的壽宴還有一些時日,他並沒有太多必要在這乾等著。
可葬禮那天,愛勒貝拉的反應讓他頗為在意,猶豫再三,還是留在了首都。
本想著一定要找機會見她一面,無奈她存心迴避,連信都不回,迫於無奈他才出此下策,沒想到還是惹她生氣了。
聽著她冷冰冰地和自己撇清關係,畢維斯有生以來第一次體會到了心如刀割的酸楚滋味。
她說的,都是真心話嗎?還是如達米安所言,女人向來都是口是心非?
可如果這是欲拒還迎的少女心機,她也不會完全不給他任何見面機會,又把他回絕到毫無退路的地步吧?
“閣下,可以放手了嗎?”愛勒貝拉見他神智有些恍惚,又提高了音量,試圖將他徹底喚醒。
如果這個男人還以為自己是他的囊中之物,會像前世一樣在父親的安排下乖乖嫁給他,任他蹂躪欺侮,那就大錯特錯了。
向皇帝展示她的價值,得到婚姻自主權,都在有條不紊地推進當中。聯姻這種大好事,他還是留給可愛的姐姐蕾蒂西亞吧。
“公主,需要幫忙嗎?”阿克西姆披著白狐斗篷遠遠走來,在昏暗的天色下彷彿雪妖般攝人心魄。踏碎落葉的沙沙聲顯得格外清脆,似乎將畢維斯從沉思中扯回了現實。
“阿克西姆!請過來一下!”愛勒貝拉幾乎是毫不猶豫就叫出了他的名字,畢維斯緊握她手腕的掌心不易察覺地顫抖起來。
隨著那雪玉般漂亮的男人大步走近,洛克菲勒大公方才還局促難堪的表情,霎時便被極為陰冷的殺意所取代。
一雙沉靜如水的深藍色眸子,已經被燃燒的怒意灼得猩紅。好在阿克西姆身份不低,膽子也不小,否則真會在他的凌厲氣場威壓下落荒而逃。
“啊呀,是大公閣下,我沒看錯吧?”走近一看,阿克西姆立即便反應過來這是什麼情況,他略帶譏誚的挑釁瞬間激起了畢維斯更為強烈的妒意。
是因為這小子嗎?因為喜歡上這個只會裝神弄鬼的小白臉,所以突然開始躲著他了?
畢維斯下意識地將愛勒貝拉拽到身後,以他們的體型差,少女那尚在發育中的嬌小身軀,便被嚴嚴實實地遮掩住了。從他腰際蹭過時,她被那堅硬寒涼的觸感激得寒毛倒豎。
他帶著劍來的。
“我和公主殿下正在談話,請你離開。”眼見著畢維斯又恢復了慣常的高傲與冷硬,愛勒貝拉心中暗叫不好。如果因為被她連累而受傷,那神官長大人也太冤枉了。
“談話?公主,是這樣嗎?”阿克西姆似乎完全沒有被他的氣勢壓倒,而是微微偏頭,朝男人偉岸身軀后的少女探詢著。
“已經說完了,可以麻煩你送我回宮嗎?”愛勒貝拉小聲沖阿克西姆說道,一面暗暗觀察畢維斯的反應。
還好,他現在看起來還算冷靜。畢竟毫無緣由地對神殿的主人動粗,即便是洛克菲勒大公,也不得不考慮一下後果。
“榮幸之至。”阿克西姆燦爛無比的笑靨落在畢維斯眼中,卻是出奇的面目可憎。
他壓著劍柄的右手青筋暴起,似乎在用盡全力剋制著殺戮的慾望。可他如果當著愛勒貝拉的面,宰了這小子,她該會更討厭他了吧?討厭到聽見他的名字,都要皺眉的程度…
在他回過神來之前,愛勒貝拉已經如同一隻輕盈的小鳥般從身後飛出,朝阿克西姆迎去。
眼睜睜看著他們一同登上馬車,畢維斯的拳頭已經捏到快要爆炸。彷彿要把胸腔撕裂的巨大痛苦,讓他連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
“多謝你,大人。”馬車駛出神殿的大門,愛勒貝拉終於長出一口氣,扭頭向阿克西姆甜美地致謝道。
“不叫我名字了?”神官長曖昧的淺綠色眸子在車廂陰影中晦暗不明,對面的少女微微一怔,連忙岔開話題:“這麼晚了,是要去哪兒?”
“出宮一趟,送完你我就走。”阿克西姆微笑著向後仰靠在椅背上,不再說話。瀑布般的銀髮披散在肩頭,映著車窗透出的月光,宛若浮動的星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