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既是方回京便有了差事——中書省,職責在於擬昭頒旨,行中樞政治之務,又做著查案的工作。可查案與中書分屬兩項職權,怎也會用上他?
這六年,他學了些什麼,經歷了些什麼,是不是很不容易?
“怎麼了,在想什麼?兩眼獃獃的。”他出聲打破她的思緒。
“想到那兩個引我的前去的人。你若有抓到疑犯,我或許還可以指證,你有需要時,我也可以添些幫助。我不想你總是一個人,還弄得身上受傷。”
郁昭瞳仁里有震顫的光,裡面倒映著她堅定的臉龐,他心裡想著自己並不只一人,更不想她涉險,應聲卻是一聲乾脆的“好。”
借著月光,他將她看得仔細,她身形雖比不上正常男子高大,但勝在挺拔端正,一身男裝,倒也有個書生子弟模樣。
他幽幽開口,“老實說,打的什麼算盤?”
她也不知可不可行,倘若到時失敗了,此刻提及只會讓他笑話,因此不做正面應答,只說,“秘密,明日你就知道了。”說罷盈著笑,一路小跑回了房。
祓禊除了水濱沐浴 ,還有室內沐浴之風,室內的便是用香蘭藥草入湯,並佐以熏香沐浴。郁婉介意外頭水濱人雜,自是選擇室內獨自洗濯。浴罷正好服上男裝,一番打扮,施施然出了門。
她去找了衛童,郁昭身邊的近衛。
原來她說的方法即是假冒郁昭近衛的身份,隨他出席流水宴。郁婉訴說了想法,並不許衛童告知郁昭。
她才知郁昭也給衛童放了假, 這倒省去了與他周旋的時間。但也就是說,郁昭今日不帶侍從,只獨身而行。她想了想,硬著頭皮還是出了門。
街上人頭攢動,個個彩服華衣,數股人潮從四方湧來,聚集淮水方向。久遠的習俗了,高禖之祀就在淮水畔的近郊,祭祀罷便可就近洗濯沐浴。至於祭祀高禖,除了皇室祈福求子,百姓也會參與,並趁此之際,求告諸神,祈求婚姻。但神佛畢竟縹緲,本質上是個聚集相會的日子,更多的現實意義便是提供彼此結識的機會。
湊熱鬧,她不喜歡,結識他人,沒必要,也還未到曲水流觴的時辰,但她腳步還是不自主地往向淮水。
水濱人潮更甚,擠擠抗抗地,圍成一個大圈。圈外是一眾觀祀百姓,由士兵圍堵攔截,維持治安。圈裡正中是主祭巫師,旁邊是奉命主持事宜的荀相,在往外些便是一眾皇室、宗室、高官。郁昭也在其中。
她本站在最外邊,硬是被推擠進人潮,因為層層迭迭的阻隔,全然看不清內里情形,只能聽到巫師禱祝的唱詞,一時如鬼泣,尖叫凌厲,一時又如神音,莊嚴肅穆,盤旋迴盪。
她悻悻走出重圍,突然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準確來說是兩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