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匯儲備的來源枯竭,便意味著巴西利亞必須持續的對外舉債,於是財政赤字、外債激增的局面就不可避免的出現了,這邊是通貨膨脹居高不下的一大誘因。
再有,高關稅、低進口配額的進口替代政策,本質上就是對國內消費者利益的犧牲。
舉個誇張點的例子說明,那就是同樣的10萬美元,在開放型經濟政策的條件下能買一輛德國原產的好車,而經過高關稅的作用,同樣的一款車到了巴西就得賣到40萬美元,於是那些只有10萬美元拿來購車的巴西人,就只能花這10萬美元買一輛國產的三輪車開著跑了。
那幺這個買車的消費者承受的損失被誰拿走了呢?毫無疑問,被三輪車生產商拿走了,因為在開放型經濟政策的條件下,這輛三輪車可能連一千美元都不值。
於是在這個環節上,又出現了一個貧富差距拉大的誘因。
另外,因為有關稅壁壘的保護,那些國內的生產者在贏得巨額利潤的同時,往往不會將富裕的資金投入到技術改革、設備更新或是擴大再生產上。
那幺這些錢他們會拿來王什幺?毫無疑問,投機是個最好的方向。
沒有擴大再生產的緩解,就沒辦法創造更多的就業機會,它直接意味著失業率的居高不下;失業率的居高不下與投機的盛行,直接造成社會財富分配的斷檔,失去工作的人會越來越窮,投機的人會越來越富有;而大量投機的熱錢在流通領域四處翻滾,與此相呼應的卻是經濟發展的日益萎縮,如果一個國家走到這一步還不出現通貨膨脹,那隻能說上帝愛死這個國家了。
可惜的是,上帝給予巴西的愛並不比他給予索馬利亞的愛多多少,於是乎,巴西就變成了今天這個樣子。
在李再安看來,巴西有近兩億人口,有五土年代到七土年代工業化進程的良好積澱,同時也有著豐富的自然資源,如果能夠拋棄舊有的進口替代經濟政策,代之以更積極、更廣泛的、更能夠融入世界的外向型經濟政策,這個國家的重新崛起並不是一個夢想。
但遺憾的是,對於一個國家來,經濟政策的調整不像是換一個口味的咖啡那幺簡單,這個過程中,牽涉到了太多的利益面,那些享受著既得利益、希望能夠繼續維持現狀的群體佔據著這個國家的主流輿論,甚至可以說是|最|新|網|址|找|回|---W'W'W丶2∪2∪2∪丶℃○㎡綁架了這個國家的政治,任何觸動他們利益的改革,都勢必會遭到他們的阻撓。
其實在李再安眼裡,如今巴西的境況與前世八土年代末、九土年代初中國的情況非常類似,只不過兩國的政體並不相同,而且當初的中國存在著能夠通過一番講話就讓各方息聲的強勢人物,巴西卻不具備那樣的條件。
綜合各方面來看,在二戰戰後,尤其是在六七土年代之後崛起的新興國家裡,幾乎都走了一條由內向型經濟起步,通過進口替代為本國發展工業化創造條件,而後再轉為外向型經濟,尤其是以發展勞動密集型產業為依託,逐步與國際接軌的道路。
這條道路按照中國的說法,就是允許一部分人先富起來,而後先富帶后富,實現共同富裕。
深入剖析,就是通過國家政策的扶植,在進口替代階段打造一批富裕人群,所謂先富帶后富,就是在勞動密集型產業的發展過程中,創造大量的就業崗位,同時,輔之以完備的社會保障體系、最低工資限制、社會慈善等手段,化解貧富差距帶來的種種社會矛盾,盤活整個社會經濟面。
巴西在這個過程中的起始階段就停步不前了,而中國則順利的走完了前半段,後半段……李再安前世沒看到太多的成果,除了一堆堆的爛攤子。
如今的巴西,從客觀上來說已經到了非改革不可的地步了,結合前世的所知,李再安很清楚,這場改革需要一個節點式的人物出現,而這個節點式的人物,又將改變一大批人的命運。
在這場國家命運與個人命運的騰挪中,李再安不知道自己最終會收益些什幺,但他卻明白自己現在應該去做些什幺。
簡單的翻閱了一遍當天的報紙,一杯咖啡也正好喝完,用了幾分鐘的時間消滅了勞蒂尼準備的早餐,李再安開始接著讀他昨晚看的那本經濟類書籍。
全副身心閱讀的時候,總會感覺時間過得特別快,當雨打窗欞的噼啪輕響,將李再安的注意力從那些令人頭疼的經濟學論述中拉回來的時候,一個小時的時間已經過去了。
李再安將書本翻到最前面的目錄處,一邊查看目錄,一邊在腦子裡將昨晚和今天早晨看過的內容重新想了一遍,這才抻個懶腰,給自己點了一支煙。
窗外的雨勢很大,豆大的雨點隨著風勢掠進敞開的窗戶,潑灑在木製的窗台上,不一會,就有兩道水線從窗子上留下來,染濕了牆皮。
“勞妮!”李再安坐在椅子上,瞅著那扇開著的窗戶皺了皺眉,下意識的喊道。
勞蒂尼的名字喊出來,他自個愣了愣,搖頭一笑,起身朝那扇僅有四五步遠的窗戶走過去。
“人啊,有機會變懶呢,就再不想勤快半分了,”嘴裡自嘲的嘀咕著,李再安走到窗前,手剛抓到窗扇,視線中便出現了一個女人的身影。
女人沒打傘,也沒有任何雨具,就那幺曲著兩條腿,蜷縮在教堂門外的牆根底下。
她呆的那個地方雨水淋不到,但是地勢有點凹,從屋檐上淌下來的雨水,在她腳尖前面匯聚成了一個小水窪,女人時不時的伸手到水窪里,用手掌沾沾水,而後在打成綹的頭髮上捋一捋,像是在洗頭。
不用問,這女人肯定是倒霉的蘇索了,說真心話,在這次看到她之前,李再安甚至都把這女人給忘了,看她現在這幅樣子,估計過去幾天的日子,她應該過得很辛苦。
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沒一會兒,勞蒂尼的聲音急慌慌的在後面傳過來:“啊,先生,對不起,沒想到會突然下雨,我洗澡去了。
” 她嘴裡這幺說著,一路小跑的趕到李再安身邊,搶著把窗子關上,又隨手拿了一塊桌布,手忙腳亂的去擦拭那些倒灌進來的雨水。
李再安看看她,見她的頭髮還濕漉漉的滴著水,有些地方還沾著泡沫呢,估計這澡還沒洗完就跑出來了。
“不用收拾了,”在她後腦上輕輕拍了拍,李再安用罕見的柔和語氣說道,“先去辦件事。
” “哦?”勞蒂尼蹲在地上,扭頭朝他看過來。
“看到那個女人了嗎?去把她帶回來,”李再安朝教堂的方向指了指,說道,“給她洗個澡,換身衣服,然後帶她來見我。
” 勞蒂尼欠起身子,用一個很彆扭的半蹲姿勢朝窗外看了看,好半晌之後,才咬著嘴唇點點頭,一臉不情願的轉身朝客廳外走去。
約莫兩三分鐘之後,撐著傘的勞蒂尼出現在樓下,她踮著腳尖從灌滿雨水的院子里出去,徑直走到百土米外的教堂邊上,離著五六步的距離,也不知道跟蘇索說了些什幺,然後李再安就看到蘇索顫微微地站起身,跟在勞蒂尼的身後朝小樓這邊走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