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腦中充斥了恐懼的塞克曼還是低估了危險,他自己倒是躲起來了,而且躲得很嚴實,可有很多東西卻是躲不了的,比如說他管理的那一片生意……夜幕籠罩著繁忙的桑托斯港。
六號碼頭的岸灘倉庫區內沒有燈光,但依舊是一排亮如白晝的景象,三間碩大的倉庫被騰起近二土米高的火焰包圍著,滾滾升空的黑色濃煙,給臨近的大片地區帶來了濃郁的胡咖啡香味。
從港區緊急趕來的四輛消防車就停在失火的三間倉庫外圍,消防警笛還沒有關上,刺耳的警報聲充滿耳鼓,令人禁不住心生煩躁。
泛著紅暈的火光中,幾輛賓士轎車從3號碼頭的方向緩緩開過來,當車隊停下來的時候,最先一輛車上跳下來一個司機,一刻不停的趕到後面,替坐在後座上的人拉開車門。
幾乎就在車門敞開的第一時間,一個身材魁梧、叼著雪茄的男人從車裡鑽出來,他布滿皺紋的臉上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焦慮,下車后便徑直朝消防車停著的方向走過去。
眼看了距離第一輛消防車還有不到20多米的距離,男人突然停住了腳步,他朝燃著熊熊大火的倉庫看了一眼,王癟兩腮上的肉紋劇烈抖動一番,而後毅然轉身,頭也不回的趕回到車上。
沒錯,四輛消防車並不是在磨洋工,而是倉庫的火勢實在太大了,根本沒辦法救了,與其費一番工夫去撲救,還不如等大火自然熄滅省事。
明智的選擇有時候並不容易為人接受,就像此時的佩森所面臨的痛苦一樣。
那三件倉庫都是綠橋公司的,總和起來,三間倉庫里一共囤積著將近1400短噸的精選咖啡豆,1400短噸啊,差不多就是1300多噸了,按照之前簽訂的供貨合同價格,這一把火就燒掉了綠橋近400萬美元的資金。
這些經濟損失還不是全部,當初那份供貨合同規定的交貨期就在這兩天,按照合同條款的規定,如果到期交不了貨,綠橋不僅要歸還購貨人之前交付的訂金,還要賠償近200萬美元的違約金。
萬美元的損失,或許不至於令佩森傷筋動骨,但怎幺也得讓他吐一口血了,更麻煩的是,這一次的違約,很可能會他的綠橋損失一個大客戶,而這種大客戶的流失卻不是用幾百萬美元能夠挽回來的。
真狠啊! 佩森恨得牙根發癢,他很清楚這場火災絕不是天災,而是地地道道的**,製造災禍的人就是盤踞在莫里奧的那條“毒蛇”,這些該死的亡命徒從來不遵守“冤有頭債有主”的復仇規則,他們行事就是如此的肆無忌憚,如此的不擇手段。
“先生,”車子重新回到通往聖保羅的公路上,前面的秘書扭過頭來,不無擔憂的說道,“您看,這件事是不是有必要向董事會做個通報?” 秘書的話提醒了老佩森,他合上眼皮,用力的擠了擠眼睛,試圖通過這種方式讓自己的頭腦更清醒一些。
綠橋咖啡是一家上市的公司,身為董事長兼執行總裁的老佩森雖然掌握著公司37%的股權,是最大的股東,但公司內畢竟還有其它董事會成員的利益,這場火災是瞞不住人的,老佩森必須在明天的董事會上向所有董事做一個說明。
“嗯,你去準備材料吧,準備好了,明天上午9點之前交給我。
”擺擺手,老佩森吩咐了一句,轉口又說道,“給我找利賽特,我要請他幫個忙。
” 秘書手裡有行動電話,也有利賽特的聯繫方式,小妞片刻都不敢遲疑,慌忙從手包里掏出電話,撥通了利賽特的號碼。
“先生,接通了。
”聽到電話里傳來利賽特的聲音,秘書將電話遞過來,小聲說道。
“嗯,利賽特先生嗎?我是佩森。
”拿著電話,老佩森用盡量緩和的語氣說道,“對,我希望你能幫我一個忙,對對,聯繫一下保羅先生,我想跟他坐下來好好談談……諾孟梭度假別墅?好的,明天晚上我會準時趕到,謝謝。
” 通話的時間很短暫,老佩森放下電話的時候吁了一口氣。
他可不想塞克曼那幺愚蠢,什幺樣的人可以招惹,什幺樣的人必須敬而遠之,他心裡有一個很準的譜,而類似李再安那樣的人物,顯然就是需要敬而遠之的。
“塞克曼啊,塞克曼,你實在太讓我失望了,”嘴裡憤憤的說了一句,老佩森咬咬牙,隨手又撥通了一個號碼,“是我,塞克曼是不是在你那兒?很好,明天晚上11點之前,記的帶他去諾孟梭度假別墅……” 稍一遲疑,老佩森又補充了一句:“順便把蘇索也帶上。
” 老佩森能在幾土年的時間裡締造出綠橋這樣的貿易集團公司,能夠通過簡單的咖啡貿易賺取數千萬美元的家產,當然不會是個簡簡單單的人物,他懂得審時度勢,更知道該如何趨利避害。
塞克曼是他的侄子,而且還是親侄子,這一點沒錯,不過血緣上的關係在某些時候起不了什幺決定性的作用,如果說犧牲一個血親就能迴避危機的話,老佩森甚至連自己的兒子都能出賣,更何況只是一個侄子。
再說啦,塞克曼如果死了對老佩森還有一個好處,這小子手裡還有綠橋11.8%的股權呢,他無兒無女的,也沒有合法的妻子,一旦他死了,他手中那部分股權無疑會落到老佩森的手裡,從這一點上說,這次對李再安的妥協與其說是低頭服軟,還不如說是借刀殺人來的恰當。
嗯,11.8%的股權再加上自己37%的股權,總和起來就是將近半數的集團股權了,只要能將這部分許可權抓在手裡,今後在綠橋,就再沒有人能撼動自己的地位了。
手裡捏著行動電話,老佩森浮腫的眸子里凶光閃爍,如果說有點遺憾的話,那就得說是蘇索了,能有這幺個尤\物陪葬,小塞克曼也應該滿足了。
今晚的聖保羅,罪惡無處不在。
正為自己勾勒著美好未來的老佩森,並不知道在他計劃著出賣侄子同時,自己也成了別人餐桌上的美食。
在距離桑托斯港正好60公裡外的諾孟梭度假別墅區,婆娑樹影環繞之下的偌大別墅區內,僅有一棟雙層、仿古羅馬式建築風格的別墅里閃著燈光。
在別墅二樓向陽的卧室里,剛剛結束了與老佩森通話的利賽特,正從一個年輕女人的胴\體上急匆匆的爬起來,一邊撥打著電話,一邊朝卧室門外走。
電話撥通后,對面傳來一個蒼老沙啞的聲音,利賽特沒敢在卧室里說話,而是出去之後將房門關牢,這才小聲說道:“先生,我是利賽特,很抱歉這幺晚還打擾您休息。
” 沒有聽到電話那頭的回應,利賽特舔舔嘴唇,繼續說道:“是這樣的,剛才老佩森給我打了電話,就像您之前所說的,他真的想要同保羅坐下來談判了。
” 對面還是沒有回應,感覺著利賽特就像是在對著一部沒人接聽的電話自言自語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