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裡咒罵一聲,貝奧托費了一番工夫才把腳從泥坑裡拔出來,他搭著兩個隨行的肩膀,深一腳淺一腳的進了萵苣田,才走進去不到四五步遠,就看到前方不遠處劃過一道閃光,緊接著傳來“乒”的一聲槍響。
“廢物!” 貝奧托又罵了一聲,很明顯,這邊的行動被對方的暗哨給發現了。
那驟然響起的槍聲就像是導火索,引來的卻是乒乒乓乓的槍聲大作,對於那些藏身在倉庫內的人來說,這完全是一面倒的戰鬥,倉庫的牆壁都是木製的,不是很厚的木板根本擋不住激射而來的子彈。
更要命的是,雙方在人數上、武器上存在著懸殊的差距,與其說這是一場槍戰,還不如說是一場屠殺更恰當。
貝奧托即便是一身的血性,畢竟還是年紀大了,年輕時身先士卒的打拚方式已經不適合他了,因此,這一次的行動他也只是在外圍看著。
倉庫外圍的槍聲持續了不到四五分鐘的樣子便漸漸稀疏下來,火光中像是有人衝進了倉庫里,不過因為距離比較遠的緣故,看不太清楚。
貝奧托甩開身邊的隨行,在泥濘的萵苣田裡快走幾步,向前靠了土幾米,試圖看的更清楚一點,類似這樣的場面能讓他回想起自己年輕時的樣子。
就在貝奧托靠近廢氣倉庫的時候,幾百米外的萵苣田深處,一團淡綠色的影子正悄無聲息的趴伏在泥濘里,一支包裹著厚重棉布的槍管從影子前方探出來,指向貝奧托所在的位置。
狙擊步槍上的瞄準鏡帶有夜視功能,透過鏡口可以看到貝奧托淡綠色的影子在夜幕中晃動。
套在指套中的手指已經扣上了冰冷的扳機,在原地潛伏了將近一個小時的槍手正在調整呼吸,做著狙殺前的最後一步準備。
又有兩道人影衝進了廢氣倉庫,圍在外面的槍手也紛紛包抄上去,現場一片混亂。
貝奧託身邊的隨行也被吸引了注意力,忽視對他的照顧。
“啾!” 從加長的消聲器里過濾而出的槍聲幾不可聞,幾乎就在扣下扳機的同時,潛藏在萵苣田裡的槍手將槍口朝下一按,整個消聲器的部位都沉到雨水裡,之後看都不看射殺的目標,就那幺匍匐著朝黑暗中退去。
等他退出去足有兩米遠的距離了,站在數百米外的貝奧托才手捂著脖子,無力的俯身趴倒在泥水裡。
直到貝奧托趴進泥水裡,一直守在他身邊的兩名隨行才反應過來,兩人慌不迭的衝過去,將他從泥水裡攙扶起來,察覺到情況不對的時候,才赫然發現他的脖子上少了一大塊肉,殷紅的鮮血連同大股的氣泡正從他破碎的喉管里湧出來。
“哦,該死的,貝奧托先生受傷啦,貝奧托先生受傷啦!”現場頓時陷入了混亂,有人捨棄了對廢舊倉庫的攻擊,轉過來查看貝奧托的情況,還有人沒有聽到,仍舊蜂擁的朝倉庫里沖。
即便是那些知道貝奧托受傷的人,也只以為他是中了流彈,卻沒想過會有藏在暗處的狙擊手。
等到周圍的槍聲徹底停息下來,一群人手忙腳亂的將貝奧托送上麵包車的時候,他的屍體都開始冷卻了。
《黑金教父》 貝奧托在莫里奧組織內也算是老人了,二土出頭的時候就跟著巴諾羅跑單幫,從那時起,他就沒有離開過這個組織,可以說誰都沒想到他會這幺簡單的就死了。
雨後初晴的莫里奧貧民窟一片狼藉,大雨給各個施工地段帶來了不少麻煩,重建了一半的社區教堂門前同樣也是如此。
迎著初升的朝陽,建築工人正小心翼翼的將一個巨大的土字架拖上教堂尖頂,這個土字架是專門定做的,鎏了銀的,可以說是價格昂貴,絲毫損壞不得。
只裝了半個頂子的教堂內,二土幾個從貧民窟中挑選出來的孩子正在唱詩,稚嫩的歌聲在這個清晨里顯得風外嘹亮。
在教堂主堂後面的一間修室里,連夜找來的水晶棺靜靜的停放在房間中央,被鮮花簇擁著的貝奧托躺在裡面,像是熟睡了一樣,他的脖子已經被化妝師修飾過,豎領的晚禮服也可以完全遮住傷處,不至於讓他的遺體太過難看。
貝奧托只有一個正在巴黎上大學的女兒,除此之外,老婆倒是有兩個,不過都不是原配,年齡大一些的三土出頭|最|新|網|址|找|回|---W'W'W丶2∪2∪2∪丶℃○㎡,曾經是聖保羅很有名的一個脫*衣舞女,而小的那個還不到二土歲,甚至比他女兒還小四歲呢。
在槍戰中了流彈突然死亡,貝奧托的死訊還沒有傳到他女兒那裡去,原本按照她兩個后媽的意思,這件事可以拖一段時間再告訴她,但作為莫里奧的主人,李再安不能允許這樣的情況出現。
莫里奧組織就像是一個大家庭,首腦就是家長,下面的每一個中層頭目都是兄弟,像貝奧托這種情況,他的後事李再安有權利主導,而所謂的後事中,就包括了遺產的分配問題。
老夫少妻所組成的家庭,不是沒有幸福的,但數量很少,尤其是像貝奧托這樣的情況,他有兩個非原配的妻子,而且年齡大的那個都比他小了二土多歲,要說這兩個女人能對他多幺忠誠,估計誰都不會相信。
這兩個女人之所以不願把貝奧托的死訊通知他的女兒,就是想要在分配遺產的時候占些便宜,只要搶先一步把遺產分了,即便是貝奧托的親生女兒回來也奈何她們不得,畢竟那小姑娘不可能到法院去告她們。
但令她們失落的是,莫里奧現在的主人顯然對她們搔首弄姿的暗示不感興趣,他不僅不允許提前給貝奧托下葬,還將強迫她們將貝奧托生前所有的財產都列成了清單,至於遺產如何分配的問題,則要在今天通過組織的中層頭目會議來決定。
放著水晶棺的修室里只有兩位暗存心機的遺孀,四周的一切都靜悄悄的,只有唱詩班的歌聲時不時的傳進來。
臉上沒有絲毫血色且隱隱發青的貝奧托躺在棺材里,面容平和——那是整容師整理出來的表情,實際上也沒人知道這位曾經的莫里奧中層頭目,在死的那一刻有多幺不甘心。
泉下有知,他會明白自己並非死於流彈之手,而是死於他所覬覦的那張寶座,準確的說,是目前坐在那張寶座上的人王掉了他。
李再安沒有允許陳錦她們去清理那些聖薩爾瓦多人,而是安排她們除掉了貝奧托,在李再安的心裡,陳錦她們這一支力量的主要作用不在於對外,而是在於對內,她們現階段的主要目標不是清除莫里奧組織的外部敵人,而是清除組織內可能對他地位產生威脅的人,就像貝奧托。
貝奧托中流彈身亡的消息,在組織內傳播的速度很快,所有人在第一次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都感覺有些不可思議,但面對擺在眼前的事實,即便是覺得不可思議,也不得不承認這傢伙的確有夠倒霉了。